活拴在不同的位置上,但失足掉到地球以外去是時刻發生的事。而提前離開的那些人很可能還帶著未了的心願。他記得王書死前有一次給他打電話,約他去喝酒。酒後王書對他說了好多話,他當時把那些話理解成了酒後戲言。他還記得王書說話時的表情。他一面大聲說話,一面不停地擺手,可一旦停止了說話,他看耿林的眼神就十分悽楚,閃著淚光。
“我活得沒勁,”王書說,“沒勁。”
“要是你活得沒勁,別人就別活了。一年二三十萬元掙著,你還要什麼?”
“我還要什麼?”王書低聲重複耿林的問題,突然大聲嚷了一句,“我什麼都不要,我要為自己活一把!”王書接著說,“我太貪了,我要上大學,要結婚,要孩子,要房子,要車,我為這些拼死拼活幹了差不多二十年。這二十年裡我在哪兒?我他媽的整個一個奴才!”
“那你要什麼?”耿林記得自己這麼問王書的時候,也在心裡問自己。
“我要的不多,也不難得到。我就要一份安靜。在一個小城裡做工,掙點餬口錢,跟我最愛的女人在一起過日子,沒有競爭,沒有壓力,平平和和的,就是沒有希望也行。”
想到這兒,耿林的眼睛溼潤了,王書最愛的女人不是妻子,現在他的夢想也變成了遺憾。耿林不能肯定王書的死到底在自己的生活中發揮了怎樣的作用,但他知道那作用是巨大的,他透過王書照見了自己。
婁紅調到耿林單位快一年了,當然,從一開始耿林就被吸引了。但他沒做過任何嘗試,即使他發現婁紅也很喜歡他,也保持這最後的理智。他總覺得自己沒理由離開劉雲,她不是那麼不好的妻子。參加王書葬禮的第二天,他甚至沒跟自己商量,沒有半點猶豫就約了婁紅下班後一起吃晚飯。現在他一個人坐在這破爛的茶館裡回想著這一切,也感到了吃驚。
他還記得吃完飯婁紅把他帶到了“身後”酒吧,他們坐在吧檯前喝婁紅最喜歡喝的龍舌蘭酒。他看著婁紅捏著酒杯的細長白皙的手指,她微揚著頭時的瘦長脖子,她襯衫永遠不繫上第二個紐扣,彷彿允許你去想象她起伏不大的前胸有著怎樣的神秘……
他們離開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