劉雲把這幾個學生帶到公園,匯合了另外的同學。劉雲看著眼前等著她說話的學生,時間的感覺飄忽得像一條柔弱的細線,在離她眼前不遠的地方被風掛在空中。她覺得眼下的自己眼下的學生眼下他們所在的公園都缺乏質感,不給她帶來任何壓力。
“你們的老師剛剛去世了。”劉雲平靜地說。
大家依舊安靜地看著劉雲,好像根本沒聽懂她的話。
“這不可能,我舅沒跟我說。”侯博的外甥首先打破了沉默。
有一個女生哭了。
“你們幹嗎讓老洛死了,不是說這病能治嗎?!”一個男生把哭泣的女生推到一邊,大聲問劉雲。
劉雲沒有理他,好像他不過是一個常見的無理取鬧的患者家屬。
除了白冰,女生都哭了。在這個世界上,似乎總是女人先正視殘酷的事情,儘管男人一直叫她們弱者。
男生幾乎都走開了,他們互相不說話,在周圍轉悠。媽媽們說的話這時候生效了,別哭,兒子,男子漢不哭。
侯博的外甥走近擠在一起哭泣的女生,胡亂地對她們說了幾句安慰的話,讓她們別再哭了。
“我們能見見老師嗎?”他走近劉雲說,口氣像是在懷疑劉雲撒謊。
“他死了。”
“那也見。”另一個男生受到影響,大聲對劉雲喊了一句。
劉雲沒有動也沒有說話,好像很在乎學生對她的態度。
“求求你,劉醫生,讓我們看老師一眼。”白冰沒有哭,她拉起劉雲的手搖晃著,懇求著。
劉雲感覺到她的手像冰一樣涼。
“跟我來。”劉雲說完走在了前頭。
她把學生帶到醫院的後院,這裡是去太平間的必經之路。他們等了大約有半個小時,在學生開始不安的時候,太平間的那個老頭兒推車出來了。車上躺著一個蒙臉的人,學生馬上圍了上去,擋住了老頭兒的去路,但沒人更靠前。
“幹什麼,還敢擋我的車?”太平間的老頭兒總是與死人打交道,所以有不同常人的勇氣和角度。
學生回頭看劉雲。
劉雲走到車前。推車的老頭兒跟她打聲招呼。劉雲掀開白單子,然後又蓋上了。
“是洛老師,相信我,他已經死了。你們不要再看了。”劉雲說。
學生都沒有動,對死者的恐懼壓過了對死者的熱愛。
老頭兒要把車推走,白冰走了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