戰,怎樣?”
老人閉上眼。雅樂助所說也不無道理,但究竟可不可行,卻很難判斷。如現在就將次郎三郎迎進岡崎城,他在這次戰爭中就勢必成為城代諸將的先鋒,而義元則不會露面。與其那樣,不如立刻將次郎三郎送回駿府,然後在義元親自出戰之時,再請求將主公迎進岡崎,豈不是更好?
而此時次郎三郎卻似完全心不在焉。年輕的他已經承受過太多的煩惱和迷惑。總有一天要拋棄妻兒,他在謀求著決斷的力量。既然遲早要拋棄的,不如索性今天……想到這裡,他又熱血沸騰。
忠吉睜開眼,似乎對次郎三郎而非雅樂助說道:“對於尾張軍的行動,姑且觀察兩三天,此後,主公或許需要即刻趕回駿府。”信長是在投石問路啊!次郎三郎緊緊地盯著忠吉,心中想道。
第十二章 闌鶯之城
永祿元年(一五五八),櫻花已經開始凋謝,卻處處鶯啼。那不是早春稚嫩的聲音,而是爭奇鬥豔的婉轉歌唱,如清泉般流人眾武將耳中。
這裡是駿府城的庭院。今川義元的兒子氏真正和從京城趕來的中御門宣綱熱火朝天地蹴鞠,眾將饒有興致地在一旁觀看。義元自己也破例在走廊下張起帷幕,鋪上地毯,興致勃勃地欣賞著。
陽光熾熱,富士山頂在白雪覆蓋下閃閃發光。之後應該有賜酒儀式,中間夾雜著闌鶯的歌聲,顯得有些異樣。義元肥胖的身體輕輕靠在扶几上,一身京都風格的裝束,還描了眉,他與其說是在欣賞蹴鞠,不如說是在觀察眾武將的神情。他想象著,很快就會到京城去開展這種歷史悠久的遊戲,這樣的時機已經到來了。從義元的祖父到父親,已經等得太久了。
小田原的北條、甲斐的武田,這些和他具有親戚關係的盟友,還不能讓他放心。義元擔心進京之際,他們在背後襲擊。他最擔心的是武田晴信。義元雖娶了晴信的姐姐,並將岳父軟禁在駿府,但他十分清楚,晴信也想進京;如此一來,二人早晚免不了一戰。只不過目前晴信尚且壓制著野心,因為他和越後的上杉景虎正相持不下。
如今正是機會!義元已開始仔細考慮出發的時間了。
他漫不經心地掃視著和關口、岡部、小原等一起蹴鞠的重臣,最後將目光停留在松平次郎三郎臉上。松平次郎三郎元信十五歲那年掃墓完畢,回到岡崎後,改名為元康。原因是他發現義元似乎對元信的“信”字與織田信長的“信”字相同,總是耿耿於懷。
義元忽然想起一件事,他迅速離開座位。為了不令眾人掃興,他只帶了一個貼身侍從,悄無聲息地消失在帷帳中。穿過天守閣旁的走廊,他回到臥房。這裡也可以聽到鶯的鳴聲。桃花在簷下怒放。門口,一個女人正抱著一個小女孩坐在那裡。
“哦,阿鶴,讓你久等了。”義元彎下腰,用手摸了摸那個三歲大的女孩的頭。
這個女人就是他的外甥女、嫁給松平元康的關口刑部之女瀨名姬。聽到舅父叫她,瀨名姬規規矩矩施了一禮。她帶來了元康的女兒阿龜,腹中又已懷上了元康的另一個孩子,快要分娩了。
她身上已經沒有了往日少女的風采,看上去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婦人。她比元康年長六歲,已經二十四歲了。
義元搖晃著肥胖的身體,斜靠在扶几上。“我叫你來,不是為了別的……”他看著瀨名姬潔白的肌膚,“我想問問你有關元康的事。”
“元康?”
“聽說二月初尾張的信長要進京了。他大概是為了教訓那個被稱為‘三好之徒’的義輝將軍。雖然那小子不至於得逞,但我也該進京了。”
瀨名姬輕輕點點頭。
“所以我不得不考慮一些事情。元康與你們母女感情如何?”
瀨名姬悄悄地用袖子遮住自己隆起的腹部。“這次元康想要個兒子,我也正祈禱著呢。”
“哈哈……你是說,非常和睦?”
“多謝大人關心……”
“好好。”義元輕輕點點頭,然後嚴肅地說,“對於進京時是否該讓元康做前鋒,我正猶豫不決。”
“難道元康有什麼想法嗎?”
“絕對不能大意。”義元的目光從瀨名姬臉上移到她的腹部,“你比元康大,我本不該說這些話,但至今仍然聽說元康家族中有人和織田氏暗中勾結。元康被任命為前鋒後,如被其家臣操縱,狠心扔下你們母女,倒向尾張,那麼將危及我進京大計。”
瀨名姬微笑著搖搖頭,“我認為不必擔心。”
“你已經牢牢抓住了元康的心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