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順三年六月初八,李延齡帶著五百邠寧軍士卒抵達了商州理所上洛縣。
按照路線來說,他其實可以經鳳翔鎮的洋州東行,先去金州。但老李是個穩重人,覺得還是跟定遠軍一起行動比較好。
朝廷還沒正式下旨移鎮,但應該也就這幾日了,拖不了多久。
聖人那點小情緒,宦官們拿捏得死死的,再嚇一嚇,多本也就屈服了。
不過話又說回來,宦官的態度也很可疑,他們也有情緒。
金商鎮再被拿下的話,聖人還往哪跑?
值此關鍵時刻,便是宦官們也有點想站在聖人一邊。畢竟,朝廷在,才有他們作威作福的平臺,若朝廷有名無實了,那還有什麼意思?
西門重遂急得不行,連連遣人去靈州,痛陳利害,言邵樹德若連金商也不放過,怕是天下諸鎮要斷了上供,有識之士也會唾罵,外部形勢空前惡化,成為各鎮公敵,死無葬身之地。
邵樹德不為所動,只明言朝廷治理好京兆府就行,渭北、華州、金商等鎮也不會阻攔來往長安的財貨、人員,聖人可繼續招攬天下英才,施行中興之政。
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了,朝廷現在還在拖延,但時間不等人,李延齡接到命令後就帶人南下,與王遇前後腳抵達了商州。
等朝廷幾個月?那今年就過去了。折宗本還急著等待糧草、援軍攻山南東道呢。
“王軍使。”
“李大夫。”
二人見禮後,便在州衙內坐下。
李延齡是彰義軍節度使、銀青光祿大夫,坐於上首。
王遇是定遠軍使、宣威將軍,坐於下首。
李桐是商州刺史、武關防禦使,在一旁陪襯。
“金州之事,李大夫有何方略?”王遇有些著急。
自從征討河隴的戰事結束後,定遠軍已經有些日子沒真刀真槍與敵廝殺了,戰鬥力不可避免有所下滑。
一支軍隊,如果長時間處於和平安逸的環境,即便糧餉充足、訓練正常,戰鬥力也是會下滑的。
處於和平環境之下,但時不時要被動員起來,或者駐外佈防,接受一點戰爭氛圍洗禮,戰鬥力下滑得會慢一些,但仍然會下滑。
只有糧餉充足、訓練正常,定期上戰場見血廝殺,戰鬥力才足以保證——當然,如果血戰連場,老兵骨幹死傷過多,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。
定遠軍,與鐵林軍、武威軍一樣,已經好幾年沒正兒八經打過仗了。
天柱軍組建得比他們晚,資歷比他們淺,但這些年戰事不斷,鐵林軍、武威軍、定遠軍有資格裝大哥,看不起人家嗎?
所以王遇很急,急著帶領兒郎們東出,先拿趙家人小試牛刀,然後與朱全忠廝殺。
山南東道的兵,本是蔡賊出身,但和平這麼多年,還能剩幾分功力?
金商這些巢——呃,巢賊就是最好的例子,訓練沒那麼勤了,墮落了。
還不如招募新人!
按照大帥的說法,一支軍隊滿分一百,從地裡拉老實巴交的農民,足食足餉,定期訓練,號令嚴明,再發下合格的器械,可以很容易達到六十分,這就可以拉出去作戰了。
六十分再往上,提升的速度就很慢了,成本也急劇增高,比從零分到六十分難多了。
大家都足食足餉,都訓練不輟,器械也都是合格的,軍紀也都嚴明,但一方體格高大,氣力充足,武藝精湛,一方小時候沒吃過什麼好的,身材單薄,武藝也只粗粗訓練了幾年,這當然會有差別。
個人武藝,在戰陣上作用沒那麼大,但終究是有用的,不然軍中考核箭術作甚?
當然,實際情況比較複雜。戰爭結果受制於當時雙方形勢、士氣、地形、天氣、指揮甚至各種偶然因素,強的不一定能贏,弱的不一定會輸,要具體分析。
金商這些巢軍,在王遇看來就不如全遣散了,招募新人得了。
他們現在的水平和士氣,未必有大帥所說的六十分。
“王軍使,金商之事,還得著落在你身上。”李延齡看了看李桐,笑道:“李使君,令兄屯於金州,不發一言,莫不是被軍士裹挾了?”
李桐有些尷尬。
他和兄長易地而處,也不肯貿然移鎮啊。
靈武郡王派人過來勸說,可以移鎮邠寧,聽著是比金商強一些,但誰知道當地是什麼情況?
邠州刺史,可否按照慣例,由節度使兼任?寧、慶二州之地方官員,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