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牌部隊,也不是新改編部隊,而是新組建部隊,這就沒人關心了。
“李副使且安心。我已收束部伍,治兵完城,以守為主。”聽了李襲吉的話,康君立的壓力陡然增大,立刻回道:“從龍門到石樓,四百七十餘里山路,夏人糧道已被拉長到極致,稍有些風吹草動,便要軍饋不濟,全軍斷糧。此戰我大可固守反擊,令夏人頓兵堅城之下,然後遣人襲擾其糧道。五百里山路,夏人怎麼可能護得周全?”
李襲吉聽了輕輕點頭。
此策還算靠譜。五百里平原糧道,想遮斷沒那麼容易,但五百里高山、峽谷、密林、土塬,想斷的話就太容易了。現在慈隰已讓晉兵搶過一輪,夏人無法就地籌糧,只能長途轉運,這便是機會了。
見李襲吉贊同自己的意見,康君立信心大增,笑道:“打了這仗,我算是明白了。夏軍機動快速,戰力強悍,不能與他們在平原上打,就得在兵力不便展開,地形複雜,補給困難的山區打。他們兵多,馬多,胃口大,消耗大,極其依賴後勤轉運,咱們就盯著這個薄弱點打,能極大抵消我軍劣勢。”
李襲吉聽了這話,不由得刮目相看。
康君立這人,還真有幾分門道,弄死太可惜了。
夏軍騎馬步兵這次結結實實給他上了一課,但康君立吃完虧後,看來也沒閒著,竟然讓他琢磨出了幾分反制之法。
夏軍機動快速的背後,對應著後勤的巨大消耗,幾倍於晉軍,這是無可掩蓋的事實。
夏軍兵多,那就找不便於展開大兵團的地形。
夏軍戰鬥力強,那就用環境、地形抵消其戰鬥力方面的優勢。比如在險要處修城寨,一個臨時徵來的農民,也能在城頭輕易殺死一個身經百戰的夏軍悍卒,這就抵消了他們的優勢。
“你提的這法子,我回去與晉王說一說。”李襲吉立刻說道。
慈隰二州,古來戰事不算太多,因為並不在主要交通線上。本身又窮,人口少,河東方面本來也沒想在這個方向主動出擊。
若非河中衙兵叛亂,而汾水關、霍邑一線夏人嚴陣以待的話,他們也不想從慈隰南下。
如今看來,以後倒可以在這個方向多做做文章了。
慈、隰、石、嵐,這是一整片的山區,從最南面的絳州龍門縣,到北邊的嵐州,出樓煩關至朔州,一共九百二十五里。這片區域,大有可為啊,何必在平原上與夏人打生打死?
“澤潞那邊,情形如何?”見李襲吉態度越來越和藹,康君立心情大定,關心起了其他方向。
“一潭死水。”李襲吉搖了搖頭,道:“夏賊天雄軍入太行陘攻天井關……”
“哈哈!”康君立笑了起來。
李襲吉也笑了。太行陘車不能方軌,幾人並排都嫌擠,能打個錘子仗!除了偷襲,別無他法。
“晉王在潞州督戰,各部輪番從烏嶺道下山,打得不太理想。”李襲吉又道。
康君立笑容一收。
打得不太理想,就是打不過夏人唄。聽聞武威軍左廂及赤水軍的少量留守部隊就在晉絳,多半是碰上硬茬了。
“汾水關、霍邑縣也遣人查探了一番,夏人部署的是戰力羸弱的州兵及土團,但防守比較有章法,強攻不划算,便作罷了。”李襲吉又道。
汾水關對面就是雀鼠谷南口,有前後雙保險兩座要塞,晉軍嚴密佈防之地。
雀鼠谷周邊地勢艱險,但谷中較為寬闊,竟然還有兩個縣,即靈石、介休二縣,人口也不算少,物產馬馬虎虎,兩縣徵丁三萬不成問題,從這裡打是比較困難的。
當然晉軍南攻汾水關也非常困難。
這個方向,雙方都沒有動兵的打算,算是僵著了。
“你這邊按照自己的方略來,切勿冒險了。”李襲吉說道:“王鎔、羅紹威、王郜剛遣人送來一批錢帛、軍資、戰馬,以壯我軍聲威,同時告知了一個訊息,夏軍可能要攻邢洺磁,這是我軍的軟肋。我擔心要爆發大戰,所以西邊絕不能添亂。”
王鎔是個務實的人,知道自己不太能打,所以花錢資助能打的晉軍,讓他們養更多的兵,也是有意思。
但邢洺磁這個地方,以平原居多,打起來確實很不利,是個不小的隱患。
今年以來,李襲吉已建議遷三州之民入河東定居屯墾。但動作很慢,因為怕搞得太大了激起當地士民反對,也是艱難。要知道,當年遷燕兵家屬至太原府定居,就因為搞得太過激烈,起了叛亂,這個教訓還是很深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