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實淄青這一片的海港還是很多的。
這裡說的淄青是元和削藩前的大淄青鎮,海港主要集中的青、萊、登、密、海五州。
就密州而言,主要是通往南方及新羅的貿易航線。
準確地說,船隻靠泊及起航有兩個位置,一個是大珠山附近的駁馬浦,位於諸城、即墨兩縣交界處。
這個港口不但南通海州,也有通往新羅的航線,當地甚至還有新羅村,僑居著不少新羅人。
密州另一處港口是勞山(今嶗山),亦為海船停泊、修造、貿易處。玄宗世,方士姜撫以仙人不死術惑世,事敗,請採藥勞山,遂逃去——很可能乘船跑路了。
五代年間,兩浙錢氏藉著向中原進貢的名義,在青州、密州港口從事走私貿易,獲利頗豐,當時貿易的港口已逐漸轉移到板橋鎮(膠縣境內)。
總而言之,其實就是膠州灣內的一系列港口。這個天然良港,在中國北方是非常少見的。
海州其實就是後世的連雲港,也是北方一大良港。但就此時的地位而言,仍然不如密州。
登州最重要的港口有兩個,其一是登州城北一里的蓬萊鎮,向為北通新羅、渤海的主要貿易港口。
其二是文登縣東南百里之赤山浦,由浦東南的莫邪島出海,得好風三日即抵新羅。
赤山浦、莫邪島就在今榮成境內,是新羅官方使團、私人商團的重要進出港口。
“就此時而言,赤山浦的繁榮遠勝蓬萊鎮?”邵樹德對登州海貿不是很瞭解,初聽到時有些驚訝。
“回殿下,赤山浦人煙輻輳,商貿茂盛,船隻修造、貨物往來,遠勝青州,而青州又更勝登州。”說話之人的身份很有意思,名叫王師魯王師範之弟。
他在長安待得沒意思,便在求得兄長默許之後,跑來了洛陽,死乞白賴要為夏王做事。恰好邵樹德也想要一個熟悉淄青的顧問,於是便同意了,將其編入銀鞍直,一起來了登州。
王師魯所說之事確實挑戰了邵樹德的固有印象。
明代登州港的繁盛太耀眼了,沒想到此時海貿生意最盛的是青州及赤山浦,而不是登州城。
“赤山浦強在哪裡?”邵樹德問道。
“殿下,朝廷使臣入新羅,多由此浦出航,新羅人入境亦多在此地上岸。”王師魯說道:“登萊二州南側海岸,及密州、海州緣海地帶,新羅人極多,當地百姓亦擅航海。而此四州緣海地帶,若說哪裡新羅人最多,便是赤山浦了。浦有一寺曰法華院,俗稱新羅院,新羅人張保皋所建。寺廟有田,歲收數百斛,專供新羅僧眾。寺內有僧三十餘人,法會時眾聚至數百。”
話說這個張保皋也是個奇人。憲宗元和年間,他與同鄉鄭年二人熟習武藝,據說在新羅打遍各地無敵手,但由於出身低微,得不到機會,於是兩人乘船來了大唐,加入武寧軍,當了大唐武夫。
他倆的武藝確實不是吹的,在徐州也是首屈一指,慢慢積功升至偏裨將校。
後來,張保皋聽聞淄青鎮的登萊二州有人販賣新羅婢,從事人口貿易,數量還非常大。於是離職回國,利用武寧軍將官的身份上書新羅哀莊王,得到了一支萬餘人的軍隊,專門在沿海地帶打擊人口販賣,再加上大唐也下了新羅婢禁令,於是這種罪惡的貿易便慢慢銷聲匿跡了。
當然,張保皋的下場不太好。
他的出身太低了,如果不到徐州武寧軍鍍金一番再回國,估計一點機會都沒有,最後也在新羅貴族的敵視下被殺了——那是一個腐朽無比,已走向滅亡的王朝。
“光新羅僧就有數十,那麼到底有多少新羅人?”邵樹德問道:“文登縣戶籍上人口很少……”
“回殿下,新羅人之數目,實難統計,亦未入戶籍黃冊。”王師魯道:“新羅王專門派了賣物使常駐赤山浦,徒眾逾萬。幕府亦在赤山浦常設勾當新羅所,遣一押衙常駐,管理文登縣新羅民戶之事,主要是為了收稅。上次契苾將軍攻登州,新羅人還徵集了千餘丁壯,打算救援登州來著,行至半路,聽到的都是敗仗訊息,於是又跑回去了。”
邵樹德大笑,道:“僑居新羅民眾,儘快點計清楚。那個什麼賣物使,讓他來見我。對了,赤山浦可有船隻修造場所?”
“自然是有的。”王師魯說道:“工匠主要是新羅人,亦有日本人。”
臥槽!邵樹德感覺自己是個從西北山溝溝裡出來的土包子,對外界太不瞭解了。而淄青節度使李唐賓,唉,常年在外打仗,估計對地方上也不太清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