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曼派過來的,正式官職叫“大唐賣物使”,一聽就讓人有很強烈的吐槽慾望。
他現在的日子不是很好過。
中原有“一朝天子一朝臣”的說法,新羅當然也有。真聖女王兩年前薨了,新君是她的侄子金嶢。崔玄在這位新君面前沒有任何關係,且遠離國中多年,縱然有關係也荒疏了,實在頭疼。
大唐賣物使是個很有油水的差遣,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呢。新君繼位之後,自然以穩固內部為主,但這都過去兩年了,會不會收拾他,以給近臣們騰出位置呢?真的很難講啊。
新羅院之外,甲士林立,戒備森嚴。
崔玄看了一驚,以為商館被查封了,裡面可還有不少貨呢!再仔細一問,原來是有大人物來了,便是那位剛剛擊敗王師範兄弟,控制淄青鎮的大唐夏王邵樹德。
崔玄整了整衣袍,在使者的引領下進了這個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新羅院——此院非彼院,其實是一個商館,淄青鎮的官員也經常來此辦公,主要是收錢。
“這個中堂還是挺氣派的,海貿還是有錢。”甫一進門,崔玄便聽到了一個洪亮的聲音。
銀鞍直指揮副使楊弘殷示意了一下,崔玄立刻明白,上前拜道:“新羅大唐賣物使崔玄參見夏王殿下。”
邵樹德霍然轉身,盯著崔玄上上下下看了好一會,笑問道:“貴使與博陵崔氏是何關係?”
崔玄有些尷尬,這怎麼能攀上關係呢?一時間不知怎麼回答。
幸好邵樹德也沒在這個問題上深究,直接進入了正題,只聽他說道:“登、萊、青、密、海五州之地,新羅之民甚多,貴使可曾算過,到底有多少人?”
“四萬餘人總是有的。”崔玄回道。
邵樹德點了點頭,旋又問道:“可有交通海賊之輩?”
崔玄一聽如五雷轟頂,這是要羅織罪名,吃大戶了嗎?於是立刻答道:“夏王明鑑,新羅民人一向奉公守法,絕無匪類。”
邵樹德聽了不置可否。
崔玄額頭上滲出了汗滴。無論平日裡你自詡如何鎮定自若,但在一個可以隨意處置你,生殺予奪的大人物面前,不慌是不可能的。
大唐的武夫,可不怎麼講究。他們若盯上你的財貨,最好自求多福。崔玄最遠去過汴州,對中原的情況還是有所瞭解的。
“我信你。”邵樹德展顏一笑。
崔玄悄悄鬆了一口氣,旋又想到了什麼,立刻說道:“聽聞殿下為大唐天子營造宮室,某願獻錢五千緡以壯宮廷聲色。”
“我不要錢。”邵樹德說道。
崔玄一窒。不要錢要什麼?要命?要女人?
邵樹德也不想和他打啞謎了,只聽他說道:“聽聞赤山浦、駁馬浦有許多新羅船匠,我欲置一船場,已有工匠若干,然頗為不足。貴使可能替我想想辦法?”
就這事?崔玄愈發放鬆了。而今新羅戰亂,各地叛軍此起彼伏,買賣已沒以前那麼好做了。從新羅過來的船隻少了,修造船匠們的收入也降低了,很多人又不想回國,怕遭遇兵災,日子困頓著呢。如果有人願意僱傭他們,不是壞事。
想到此節,崔玄立刻回道:“殿下有令,某又豈敢推諉?多了不敢說,三五百工匠還是能找到的。”
邵樹德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,道:“船造了,還得有水手,赤山浦、駁馬浦那些新羅民人,聽聞擅長航海的不少,不妨替我留意一二。”
“此事易耳。”崔玄笑道。
“也不能叫貴使吃虧了。”邵樹德說道:“今後赤山浦轉售之外洋貨物,皆由貴使一手操辦,他人概不能經手,為期十年。若能令我滿意,再延長個十年、二十年也未嘗不可。”
這意思大概就是讓崔玄做外國商品的獨家總代理,無論是新羅、日本還是其他國家的商品,不能隨意發賣。至少在赤山浦碼頭,崔玄有專賣權——當然,該交的稅還是不能免的。
崔玄聽了大喜。
雖然他也不知道夏王的這個承諾能不能維持十年,興許再過幾年他的勢力就土崩瓦解了呢?但也夠了,十年就已經很賺了,夏王可真是慷慨。
“殿下慷慨寬仁外邦小使真不知怎麼說好。”崔玄醞釀了一下情緒,從狂喜的狀態下擠出了幾滴眼淚,泣道:“小使定不負殿下所望,盡心蒐羅船匠,招募水手。”
“水手可以多招募些。”邵樹德提醒道:“三千、五千都沒關係,我還養得起。”
三五千?這麼多?這是要做什麼?崔玄來不及多想,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