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封將軍安好?”充斥著藥味的臥房內,李杭坐了下來,關切地問道。
“死不了。”封藏之一臉晦氣地說道。
他聽聞城內有人私下裡鼓譟串聯,大為震驚。都他媽就剩兩千多人了,你還要造反?有反意的人不是都跑了嗎?
震怒之下,率軍直搗串聯窩點,結果大意了,中箭負傷,還讓反賊跑了。
“城中兵士這麼少,為何不召集土團鄉夫?”李杭問道。
封藏之沉默了一下,道:“心思叵測,不如不召。”
這話弄得李杭也沉默了。
他來之前,夏王定下的策略是剿撫並用,如今看來,招撫的難度有些大。
不過還是得試試,不然這殘局得收拾到猴年馬月?
“封將軍,現在還能控制衙軍嗎?”李杭又問道。
“城內還有兩千,不太能戰。有勇力的都跑了,這兩千兵,上陣廝殺,多半要被李殿成大破,只能守守城。”封藏之也是實話實說了:“若沒關將軍的經略軍鎮壓,河東怕是已經沒了。”
李杭也沒想到情況這麼棘手。不過這也可以理解,有本事、有勇力的精兵,精氣神自然不一樣,如今又是這個風氣,跋扈是難免的,跑了很正常。
留下來的兩千人基本都是羸兵了。或有部分又老實又能打的,但肯定不是主流。
“州兵呢?河中府應還有三千州兵呀。”
“被盧都頭調往晉州了。”封藏之說道:“出發之前有叛亂,這會還剩兩千,在霍邑整頓。有晉兵出險地關,汾水關一帶風聲鶴唳,晉州州兵及土團四千人守關城,但還有些不足,盧都頭又調河中府州兵至霍邑整頓,隨時應援。”
晉、絳二州各有兩千州兵,慈、隰各有千人,這是地方守禦力量的中堅。以他們為核心,再徵調土團鄉夫,把守重要關隘,等待主力野戰部隊的支援,這就是絳州行營目前的策略。
汾水關、霍邑都是通往晉州腹地的要隘,尤其是前者,與雀鼠谷南口的險地關、高壁鎮兩大要塞遙遙相對,控制著狹口。
雀鼠谷北口,還有一座要塞,即冷泉關。攻克這三座雄偉險峻的要塞,即可透過雀鼠谷,進入平原地帶。
同理,晉軍要想進入晉絳二州,也需要拿下汾水關、霍邑縣,地形才豁然開朗。
當然了,這些關城要塞只當大道,山間還有彎彎曲曲小道,一般是樵夫砍柴的路,沒法通行大軍和輜重,只能奇襲。這就要看運氣了,以及敵人菜不菜,如果不菜的話,奇襲就是作死送人頭。
“跑的跑,調的調,唉!”李杭也急了,道:“封將軍,還是招募一些土團鄉夫吧。”
封藏之一怔。
而就在此時,有幕僚匆匆進來稟報:晉兵自石州南下,克隰州石樓縣,並大掠石樓、溫泉、永和三縣鄉里。
這個訊息震得眾人一時無語。晉軍休整了兩個多月,終於出動了麼?
封藏之把目光投向李杭。
“不能再拖了,立刻徵兵,不行就發賞!”李杭咬牙切齒地說道:“每一分兵力都很寶貴。速速徵召一萬鄉勇,他們不是衙兵,發些賞錢下去,應能滿足了,短期內不會出事。經略軍不可能一直停駐於此,這河東城,還得你們自己來守。”
一同跟來的關開閏說道:“慈隰空虛,我部多半很快就要北上了,李祭酒說得沒錯,河東不能成為咱們的負擔。”
“好。”封藏之下定了決心,讓僕人將自己扶起,不料牽動傷口,疼得表情都扭曲了。
“你是都虞候,這事伱自己去都虞候司找人辦。我這就去見王帥。”李杭用足了特派員的權力,吩咐道。
“遵命。”封藏之應道,非常乾脆。
李杭一行人離開封府後,匆匆抵達了節度使衙,結果王瑤不在。遂又調頭趕往其府邸。
他的心情很急。慈隰空虛,王瑤治理之下,不說文恬武嬉,多半也不太行的。如果沒有外援,情況很不樂觀。
王府不遠,很快便到了。此時大門洞開,僕婢們進進出出,正往馬車上搬運財貨,忙得不亦樂乎。
李杭看了大驚失色,連忙攔住一人,問道:“這是何故?”
“這……”王瑤親將王崇乂走了過來,他不知李杭來歷,但認識關開閏,見老關落後李杭半步,態度恭謹的模樣,頓時不敢發火了。
“這是要跑!”李杭冷笑一聲,抓起一件銀器就砸在地上,怒道:“不準跑!都要把家業玩丟了,就這麼一走了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