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寧六年正月二十一,大群騎兵抵達了灞橋。
這是從馬直兩千騎,護衛著夏王世子邵承節抵達長安。
從馬直的人員經歷了一番換血。之前的兩千人主要來自瓜沙、炭山等地,以蕃人為主。
充當世子親軍之後,在黃州、蘄州戰了幾場。
那些地方水系縱橫,實在讓人頭疼,以至於他們都喜歡下馬步戰,大部分本事發揮不出來。但說實話,戰鬥過程中死傷不大,得病而死的太多了,幾有四百之眾。
尤其夏日的時候,很多人無法適應當地溼熱的氣候,大面積生病。北方去的軍中醫官甚至不知道他們得了什麼病,根本無從著手,最後只能靠身體硬扛。
從馬直先後損失了六百人,邵承節下令在當地招募忠勇之輩,補全編制,因此還維持了兩千人的規模。
“世子!”先期抵達的金刀軍軍使楊亮、副使張歸霸、都虞候杜宴球一齊上前行禮。
“冒雪前來,諸位將軍辛苦了。”邵承節立刻回禮。
段凝、邵知言、邵知行、邵知為等人也紛紛上前見禮。
段凝此人,現在是從馬直軍判官,不如之前他在東都幕府的官大,但段凝毫不在意,就押寶押在世子身上了。
“此乃武夫之本分,談不上什麼辛苦。”楊亮回道。
按照夏王的命令,新組建長安行營,都指揮使高仁厚,指揮副使就是世子邵承節了,同時也兼任供軍使老本行。
這是一個明顯的政治訊號,楊亮自然能夠領會。
邵承節看著大群軍士肅立在寒風之中,寂靜無聲,大為欣賞。
他沿著軍士們的佇列挨個走過,隨口說上幾句話,武夫們也回上幾句。
段凝站在一旁仔細看著。
世子是在模仿夏王,但夏王在記住士兵的名字、樣貌、戰績方面是下過大工夫的,世子還差了點。
最重要的是,世子沒有夏王的威望。很明顯可以看得出來,再桀驁的武夫,在夏王面前也是低著頭的,但在世子面前,他們卻目光平視,已經很說明問題了。
邵承節站在一名軍士身前,隨手抽出他腰間的弓梢,然後解下皮囊上的弓弦,快速繫上,動作非常熟練,看起來已經深諳此道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來。
邵承節繫好後,慢慢將弓弦拉滿,試了試力道。隨後動作陡然快了起來,拈弓搭箭,瞄向一棵樹,整個過程行雲流水,節奏充滿美感。
只聽“嗖”的一聲,一隻寒鴉應聲倒地。
“世子箭法通神,我等佩服。”楊亮一臉讚歎,笑道。
一旁的軍士也在軍官的示意下,紛紛高呼。
“世子這箭法不錯。”
“果是殿下的種。”
“王妃箭法也不錯的,二聖的種,能差了?”
“不知道上了陣還能射這麼準不?”
“取上得乎中,戰場之上,即便發揮差一些,也差不到哪去。”
聽著武夫們七嘴八舌的話,段凝擔憂地看著世子。
這些廝殺慣了糙漢子,嘴裡向來沒什麼好話,要讓他們真心服一個人很難的,即便他是公侯將相。希望世子別被這些殺才的聒噪影響了心情。
邵承節聽著這些看似恭維,但又有些不太對味的話,並沒有什麼異樣的表情。
父親常說一句話,在武夫堆裡混,要有一顆大心臟。
死人堆裡滾出來的武夫面前,上下尊卑沒那麼嚴格,有些人說話就那個鳥樣,和他生氣不值得。
收服這些人的心,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,而是數十年如一日,持之以恆的水磨工夫。
他以前不太理解,經過這幾年的歷練,多多少少認識到了一些。
父親策馬到軍中,還未說話,軍士們就已經熱烈歡呼起來。
自己到軍中,還得軍官們示意,軍士們才歡呼,顯然不是自發的。
工夫下得還不夠,威望還不夠。
“灞橋大營都準備穩妥了吧?”邵承節將步弓還給士兵,問道。
“營房夠了,馬棚還有些短少。長安、萬年二縣已在徵召夫子,加緊修建。”楊亮說道:“刑部尚書、京兆尹鄭元規有些不配合,藉口封衙休沐,不願徵發夫子。最後還是韓全誨派人將長安、萬年二縣的縣令揪了出來,此事才辦了起來。”
金刀軍兩萬眾,有馬四萬餘匹。糧食消耗什麼的先不說了,你得讓馬有住的地方,必然要新修馬棚。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