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三章 謀劃(2 / 2)

小說:晚唐浮生 作者:孤獨麥客

問道:“梁將軍可曾考慮過泰寧軍的態度?若朱瑾打著為從兄報仇的旗號,興兵來犯,怎麼辦?”

“那就把賀瑰拉過來,讓他當節度使。他是天平軍馬步都虞候,在軍中威望不小。天平、泰寧二鎮也不天然就是他老朱家的,朱氏兄弟掌權不過十餘年,上位前不過是軍中小校罷了,能有多少根基?”梁漢顒出身晉陽牙校世家,背景與朱瑄、朱瑾一般無二,對他們這類人再熟悉不過了。

壓根就沒什麼背景,還是外鎮出身,募兵時進入軍中的,因為技藝出眾,敢打敢拼,又立下過功勞,積功升為中層軍校。後來抓住機會趁勢而起,也不過十餘年。

真要硬說背景,不如說全鎮武夫構成的利益聯合體是他的背景。這種聯合在對抗外鎮侵攻時非常團結,也不容易倒戈。

古來其他王朝末年,一場決戰的勝敗可能就決定某地的歸屬了。但朱瑄、朱瑾、時溥的主力這些年被決戰殲滅了一茬又一茬,有用嗎?其他王朝有這些死硬不降、頑抗到底的武夫嗎?

成德、魏博也被打得和狗一樣,兵力損失慘重,但還是一致對外,原因是一樣的。

所以,從外界打天平軍很難,從內部消滅朱瑄,換一個人上臺沒那麼難。

邵倫是濮州人,賀瑰也是濮州人,正兒八經的本鎮武人出身,不比朱瑄強?

“這事還得大王定奪。”杜光乂嚥了口唾沫。

殺帥造反,雖說很常見,但真要做起來,還是很有壓力的。

杜光乂是“毛錐子”,分外下不了這個決心。梁漢顒就比他有決斷多了,幹就是了,朱瑾若興師問罪,就跟他拼殺,戰場上決勝負,多簡單的事?

況且,不幹能行麼?朱瑄馬上要來趕人了。

“先別輕舉妄動,待我探探賀瑰的底。”杜光乂說道。

“你自去做你的事。”梁漢顒摩挲著一把匕首,道。

朱珍剛剛打獵歸來。

行至理所濟陰縣南之時,剛好遇到左右德勝軍指揮使賀德倫,他正帶著部眾西行。

“朱帥。”正把玩著馬鞭的賀德倫見了,立刻下馬行禮。

“賀將軍但放心去,曹、單、滑諸州無憂也。”朱珍看著士飽馬騰,看著就十分精悍的德勝軍騎卒,遺憾地嘆了口氣,道。

天氣寒冷,野外漸漸凍上了,賊將梁漢顒又會活躍在滑、曹、單、宋諸州。少了德勝軍三千騎,肯定是非常不利的。但總不能坐視汴州被賊騎襲擾吧?

“朱帥也不用過於憂心。”賀德倫勸道:“朱瑄既願與我修好,那麼賊將梁漢顒就沒了去處,東面威脅銳減,可安枕無憂。”

“朱瑄真能擺平內部反對勢力?我看未必。”朱珍笑道:“便是梁漢顒,多半也不會老實回去,說不定會突襲佔領濮州,繼續與我對著幹。”

“真到了那份上,朱帥不妨致書朱瑄,與他聯兵,一同夾擊濮州,擒殺邵賊女婿,讓他女兒年紀輕輕守寡。”賀德倫說道。

失了濮州,如果泰寧軍的朱瑾也不收留,那梁漢顒確實就成了流浪軍團了,威脅大減。如果他侵攻朱瑄,憑武力佔領濮州的話,多半也無法擺平各路勢力。一個外來小軍頭,如無根之萍一般,憑什麼佔著大郡?屆時局面怕是比直接遁走還要更加惡劣。

“我自有計較。”朱珍說道。

賀德倫又行一禮,牽馬離去。

走出去百餘步後,他又忍不住回頭望了望朱珍。

他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。朱珍與氏叔琮、龐師古比起來,能力強太多了。這兩年防堵賊飛龍軍,曹州行營也是戰果最大的,前後殺敵大幾千人。

朱珍也提了不少有關限制、驅逐乃至消滅賊騎的建議,都很中肯,也很有效,奈何汴州無法給他益兵實現其構想,相反還不斷抽調人西行。久而久之,朱珍似乎也疲了,現在頗有點韜光養晦的感覺。

打獵、飲酒、歌舞,是他如今最喜歡做的事情。什麼金戈鐵馬、沙場征戰,似乎完全提不起他的興趣了。他現在就是一個墮落享受的武夫,什麼大志都沒了。就連追剿賊騎都是虛應故事,不是很積極。

“難不成這就是明哲保身,擁兵自重?”賀德倫有些猜測,但他決定把這些深埋於心底,不對任何人講。

西邊的太陽漸漸落山,德勝軍三千騎連夜趕路。中原戰事急,此去前途未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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