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過來。
天寶令默默看著。
殺伐果斷,手底下不知道沾了多少蕃人鮮血,在河西、青唐一帶凶名赫赫的折屠夫,在夏王面前溫順得跟個小貓一樣。
“將那些跑脫力的馬換了。”邵樹德吩咐道。
“遵命。”折嗣裕身上像裝了彈簧一樣,立刻大步飛起,四處傳令。
今日行軍,有的馬是空跑,有的載著人,有的載著甲具、器械,有的馱著乾酪、粗餅、豆子,不一而足。
毫無疑問,不可能每匹馬花費的體力都是一樣的,即便中途調整,儘可能均勻分攤壓力,還是會有區別。再者,馬也和人一樣,有高有矮,有強壯有瘦弱,有的天生體力好,有的就不行。
天寶縣籌得一千三四百匹“生力軍”,正好替換一部分跑脫力需要休整好幾天的馬兒,這是出發前就定下的計劃。
酉時初刻,天已經漸漸暗了下來,戰兵們吃喝完畢,立刻回到各自的營區,鑽進帳篷休息。輔兵們還要繼續忙活,洗刷馬匹、餵養食水,甚至修剪馬蹄,重釘馬掌,忙得不亦樂乎。
當兵苦,當輔兵更苦。
戰兵歇息睡覺了,輔兵還有一堆事要忙。他們堅持下去的動力,除了領到的軍餉賞賜外,大概就是有朝一日能熬進戰兵隊伍了。
邵樹德跑了一天,身體也有些疲累,不過還撐得住。四十歲的人,常年習武、狩獵、打馬球,開得硬弓,騎得烈馬,標標準準的悍勇武人。
精力旺盛,野心勃勃,或許也只有這樣的人,才能得到武夫們的青睞,這是一個審美極度偏向勇武、陽剛的時代。
美美地睡了一晚後,十二日一大早,眾人吃完天寶縣百姓連夜做好的熱飯,稍事休整之後,再度上馬。
當天傍晚,全軍抵達涼州理所姑臧縣,鐵林軍護衛著王妃、王子及一眾官員剛剛抵達這裡兩天。
涼州各部、州、縣、幕府各級準備充足,帶來了四五萬匹馬,將那些體力有所衰減的馬兒替換下來。一些急行軍過程中受傷或倒斃的馬也得到了補充,儘可能維持隨征馬群的狀態。
符彥超一路默默看來,心情十分激動。
帶著十萬餘匹馬,兩天行軍三百八十里,豈非神速?走到哪裡,哪裡都提前準備好了草料、豆子、蒸餅、醬菜、肉脯、乾酪,徵發的民夫齊齊上陣,配合輔兵伺候馬群。河隴地帶,與馬打過交道的百姓非常多,他們不像中原百姓那樣害怕馬,相反多多少少熟悉些馬性,幫上了很大的忙。
“真”草原大汗怕是也無法做到這種程度,只有那種兼具耕牧二重屬性、財力雄厚、有嚴密的地方政權組織的勢力才能從容做到這一切,甚至做得更好。
王妃折芳靄親自帶人送來了酒食慰勞,眾軍士氣大振。
邵樹德哈哈大笑,抱著“可敦”上馬,快速兜了一圈,軍士們歡呼的聲音更加熱烈。
正遠遠走過來的河西節度使杜讓能與幕僚們相顧失笑。太胡了,胡風太濃郁了!
十三日,大軍離開涼州。
臨走之前,邵樹德看了看精神頭還算可以的軍士,非常滿意。
鐵騎軍常年征戰,屢次長途奔襲,能耐苦戰。他們精神好,邵樹德完全理解,職業武人嘛,吃的就是這碗飯。但已擴充到萬人的定難軍的新募蕃兵就比較讓他驚訝了,最後只能感嘆,蕃人的牲口屬性確實要強很多。他們平日裡的生活就比漢人苦,或許早就習慣了。
離開涼州之後,有一段漫長的四百里的路程,中間只有一些烽燧及少許部落,人煙稀少,非常荒涼。
這一段路足足走了將近三天,到十五日下午抵達了新泉軍城。
此城駐有數百鄉勇,由會州三縣輪流派人戍守。一見大軍而來,指揮使王全立刻跳下了土臺,大聲招呼鄉勇們準備飯菜,同時將馬兒牽過來。
位於會州定西縣境內的西使城牧場送來了兩萬匹馬,會寧、定西、烏蘭三縣也大力搜刮馬匹,甚至把驛站的大部分馬兒都徵集了過來,境內部落更是接到了徵發令,聯合湊了一萬六七千匹馬,送到新泉軍城。
老規矩,跑脫力、跑瘦的馬兒替換下來,受傷、生病、倒斃的戰馬進行補充。
隨軍的文吏記錄時眼皮子直跳,高強度急行軍,對馬匹的損耗太大了。這一趟,幾乎把沿途州縣弄了個雞飛狗跳,糧草消耗就不說了,馬匹是貢獻出去不少——很多跑脫力口吐白沫的馬,即便還活著,可能也受到了不可逆轉的損傷,這就是俗稱的“跑廢了”。
邵樹德爬上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