富的軍事經驗來看,梁軍似乎要一點一點崩潰了,這幾年他見過太多類似的事情了。幸好下船下得早,不然真要全家偕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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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線的局面已經出現崩解的跡象,但北線似乎一切安好。
以龍武軍、長直軍右廂、德勝軍兩萬多步騎核心,外加大量鄉勇,一共五萬餘兵,分成數支,很快穩定住了動盪的人心,並陸續收復失地。目前,大軍屯於滎澤,有力地支援了河陰堅城的防禦。
擔任都指揮使的朱友裕信心十足,打算等夏軍在河陰城下流乾鮮血之後,再突然殺出,大破其軍。
但赤水軍使範河很快退回了汜水,利用地形、城池防禦。他手頭就這麼一支善戰之軍,一旦丟了,五萬梁軍殺過來,旋門關、邙山一帶將徹底失控。
龍武軍使葛從周建議過黃河北上,攻河陽。朱友裕不許,因為他的可戰之軍也只有兩萬多,後方還時不時有夏賊鄉勇渡河而來,四處襲擾糧道,必須派兵維持、駐守。根據探聽到的訊息,夏賊在河陽有州縣兵數千、衙軍兩萬餘人,還有設定在北岸的板渚、廣固兩座城池,沒有把握拿下。
至於偷襲攻取,可能性極小。蓋因遍地的夏賊遊騎鄉勇,使得梁軍的行動不存在任何突然性。他們做出的一舉一動,幾乎都是透明的。反過來的話,夏賊卻可以維持相當可能的突然襲擊,他們的一切都存在於迷霧之中,這是一個很大的優勢。
如何抉擇,確實很難。沒辦法,到最後還是要由朱全忠來做決定。
“鎮汴十四年了……”朱全忠站在高臺上,臺下是正在會操的軍士,但他卻有些神思不屬,魂遊天外。
精氣神不如以往了,不再像過去那樣專注、熱情、豪邁。每天起床之後,總是感覺很累,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疲累,更多是心理層面的原因。
人前裝堅強,鼓舞大軍士氣,與將領推杯換盞,與文官談論古來帝王將相的得失,精力看起來永遠充沛,永遠一副充滿信心的樣子,永遠不服輸。
但每天回到家之後,總要一個人靜靜呆坐很久,
英雄氣短,說的大概就是這個吧。
“大王,鄭州戰局不宜拖,我覺得……”李振湊了上來,建議道。
朱全忠擺了擺手,李振果斷住口。
“鄭州還算安穩。”朱全忠說道:“大郎做得不錯。他去之前,賊勢猖獗,數萬大軍壓過去後,一下子清爽多了。”
“但這裡的兵不能動,一動,則賊人又大舉南下,進薄汴州。”朱全忠轉過頭來,看著李振,認真地說道:“先穩住局面。這幾萬人,丟不得。”
敬翔在一旁看得有些心酸。
曾幾何時,梁王也是氣吞萬里的雄主。與賊人連番大戰,死多少人眼都不眨一下,甚至親自上前線刺探敵情,為此差點死於蔡賊遊騎之手。
但平滅秦宗權後,基本不再親自領兵了,更多地把精力放在打理內政之上。這是對的,因為你不再是單純的將帥,而是數鎮實際上的主人,內政不修,是無法長期維持下去的。隔壁的李克用就是個極好的例子,若不是打下了幽州,河東估計已經被他榨乾了,敗亡是早晚的事情。
但理政多年之後,曾經的豪氣似乎被一點一滴地磨滅在錢糧、刑獄、辦學等民政事務上,銳氣漸失,暮氣漸生,如之奈何。
鄭州不過兩萬餘衙兵,如今竟然要仔細算計,生怕丟掉以後全域性糜爛。這是什麼?這是怕!
怕失敗,怕現在就被滅亡,不敢冒險,總想拖著等待轉機。只此一點,就讓將來的前途蒙上了一層陰影。
臺下的軍士不斷髮起呼喝、喊殺聲,看起來像模像樣。
天武八軍,汴州最後的預備隊。但這是五萬新兵,不是五萬老卒,否則無論投入到哪個戰場,都足以改變局勢。
夏賊確實兵多,但河陽深耕未久,洛陽殘破不堪,汝州更是堪稱白地,全靠陝西、河中乃至靈夏長途轉運資糧,這就極大限制了他們能動用的兵力。
縱有五十萬騎,你前線維持不起,又有何用?
其實葛從周說得沒錯,這時就該置之死地而後生,放手一搏,揀選精兵萬人北上河陽,若能僥倖取得大勝,則局面會大大好轉,至少北線的局勢可以得到很大的改觀。
“朱瑄已經動手了吧?”朱全忠突然問道。
“回大王,昨日傳來訊息,朱瑄已遣使至濮州,要求賊將梁漢顒率部離開,借道魏博返鎮。羅弘信在年前就已經允諾夏人可以借道返回河陽,但不許再來。”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