些慚愧。
帶兵出戰,損失了千餘人,還差點讓人追著屁股殺進南城,太丟臉了。
張全義拍了拍弟弟的肩膀,重重嘆了口氣。
張家人,到底有沒有打仗的天賦?張全義最近一年以來,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。
想當年,在巢軍之中,他也是一員中生代大將,在江南與官軍交戰,屢戰屢勝。不然的話,也不至於當上長安北面遊奕使,與朱全忠平級。
但他現在真的懷疑自己了。
遇到孫儒時,被打得雞飛狗跳。與李罕之翻臉後,若不是朱全忠來救,估計也被暴怒的要復仇的李罕之弄死了。
遇到邵樹德之後,更慘。洛陽敗、河陽敗、蔡州敗,敗到沒底線了,敗到軍中將士私下裡議論,跟了他張全義,就打不了勝仗。
張全義不行,那就讓弟弟張全恩換換手氣,出陣迎戰,結果也敗下陣了。兩千蔡州衙軍對上兩千威勝軍,竟然沒打過。尤其是有賊將人馬具裝,揮舞馬槊直衝而來,生俘一人而還,大大挫了己方士氣。
那賊將還口出狂言,說素來強悍的蔡人,到了張全義手下都這副孬樣,還不如投降算了。
嗯,聽起來挺傷士氣的,但老張早習慣了,臉色無一絲一毫的變化。
“先下去裹傷吧,勝敗乃兵家常事,無妨。”張全義溫和地說道:“蔡州三城,還有這麼多兵馬,賊人一時半會也攻不下來。”
威勝軍兩萬多衙軍,外加陸續徵調的兩萬土團鄉夫,一共四萬餘人,已經攻至蔡州城下。
申州刺史陳素襲佔真陽後,一路北上,已經與折宗本匯合。
折宗本沒要求申州兵攻城,而是囑咐其沿著汝水向北,往上蔡方向持重而行——翻譯成人話就是,幫我警戒好外圍。
淮寧軍崔洪部渡過汝水,新蔡縣不戰而降。
老實說,他不是很意外。
折家父子用他領兵入蔡州,本來就看中了他在蔡州諸縣地面上的影響力。新蔡縣兵少,都是本地人,崔洪只一勸降,人人都背棄了張全義,投了過來。
崔洪目前接到的命令是繼續北上,收取平輿縣,將北上各部戰線拉平。
五萬多大軍不參與潁水正面戰場,反而合力攻取蔡州各地,這意圖、這風格,太邵大帥了,李唐賓不愧是被大帥看重的人。
“兄長,南邊幾個縣都丟了。”張全恩忍不住說道:“如果沒人來救,這蔡州守得下去麼?”
“休要胡說!”張全義的臉抽了抽,跺了跺腳,長嘆一聲。
若是楊行密打到這邊來,他在抵敵不住的情況下,說不定就降了。可邵樹德?李唐賓?打死他也不願降,至少目前拉不下臉來。
張氏與邵氏,可是有血仇的,豈能輕易解開?除非——除非實在沒有辦法。
“大兄,其實也沒什麼。”張全恩道:“吾兒死於邵賊之手,你當我不恨麼?可我不能如此自私,只為自己報仇,逞一時之快。張氏子孫開枝散葉,繁衍下去才最緊要,為此,忍辱負重,向邵賊低頭又有什麼?”
張全義驚訝地看了一眼弟弟。
吃了幾年敗仗,竟然沒信心了?不想打了?要投降了?
“先下去裹傷吧。”張全義又說了一遍:“楊師厚、戴思遠二部可能會來救援,事情還有轉機,如何輕言降耶?”
張全恩慚愧地點了點頭,離開了。
張全義走到女牆邊,手撫著粗糙的牆面,看著原野上快速挺進的威勝軍大隊人馬,良久無言。
這麼龐大的力量,還分多路進兵,已經不是龐師古所能抵擋的了。
張全義不知道梁王有沒有做出新的部署,如果派遣援軍過來。他覺得,單靠戴思遠、楊師厚二將怕是壓不住夏賊的威勝、淮寧二軍。另外可別忘了,契苾璋那還有一萬多人。
南線,不光蔡州危險,潁州同樣很危險。
這兩州淪陷後,賊人不但截斷了汝水、潁水、蔡水航線,讓龐師古的大軍只能就地在許、陳等地籌集糧草,同時他們還可以繼續北上,包抄到龐師古集團背後,這可就十分危險了!
賊人的這個企圖,絲毫不加以掩飾,非常明顯。張全義覺得,屢戰屢敗的自己都看出來了,經驗豐富的龐帥以及梁王不至於看不出來吧?
他們到底制定了什麼方略,來阻止夏賊實現這一戰略企圖呢?
這一仗,可不能再敗了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