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相信應該沒有了,至少短時間內沒有。大量精壯被抽調到東邊,勇士又不是地裡的韭菜,割完一茬又一茬,生長期很慢的。
巡視完河西之後,磧北草原才是重點,那可真是一段漫長的旅程啊。但時不我待,人生短短數十年,要做的事又太多,只能加速了。
正月二十,臨走之前的邵樹德給懷州、洛陽、唐州三大行營分別發下了最新指示。
……
李唐賓還沒接到邵聖人/兀卒/贊普/可汗的最高指示,但他已經收到了前線的軍報。
老實說,他微微有些激動,不過很快又平復心情,摒棄了這種“無聊”的情緒。
征戰,不能被紛擾的情緒帶動,那隻會讓你失去清醒的頭腦,做出衝動的決定。
勝不驕敗不餒,贏不喜敗不憂,這是李唐賓信奉的原則。
永遠用最冷靜的頭腦,發出舉重若輕的命令,指揮數十萬大軍,於無聲處聽驚雷,對敵人發動殘酷的致命一擊,拿下最終的勝利。
人命,在他眼裡只是數字,這是早年巢軍生涯帶給他的觀念。
他冰冷、殘酷,有些不近人情,不喜歡到一線鼓舞士氣,不會與將士們打成一片,不受大多數將領推崇、喜愛。
他不是一個好軍閥,在亂世之中不會有太大的出息,但卻是一個不錯的指揮官,得到大人物的賞識,將練好的精兵強將交給他,藉著大人物的虎皮和威望,指揮戰鬥。
如今,戰機似乎已經出現,但敵人定然不會放棄。龐師古如何應對,他還想再看看。
另者,南線蔡州的戰局,是否可以進一步突破,還是失去戰機,一切都還沒有最終塵埃落定。
“傳令,給折宗本增兵。桃岷羌種一萬人即刻拔營,前往蔡州聽令。”李唐賓把玩著手裡空空如也的茶碗,說道。
折宗本那邊已經有不少蕃人了,再調一萬過去,折宗本應該知道怎麼做。
根據得到的情報,朱全忠已經完全放棄了徐宿一帶的防守,氏叔琮帶著兩萬人西進,這是孤注一擲了。
他猜測這些兵是一開始就接到調動的命令了,而不是隨著蔡州戰局發展而臨時增派的。這說明什麼?說明朱全忠還想著在這場大戰中取勝,一舉扭轉這兩年的被動局面。
甚至於,如果能攻入唐州,覆滅折宗本集團的話,完全可以稱得上偉大的勝利,因為這極大改善了梁軍多線作戰的窘境——唐鎮一破,淮西不可能獨善其身,杜洪、趙匡凝之輩也會動搖,局面一下子就盤活了。
“李帥,蔡州之局,還有反覆。氏叔琮所將之飛勝、雄威二軍並非弱旅,還是需要花費一番力氣的。”高仁厚示意親兵過來給二人倒茶,隨後說道:“威勝軍的戰鬥力,能否正面對抗氏叔琮部還是個問題。好不容易取得了這麼個優勢局面,不可大意啊。”
李唐賓沉默了一會,道:“若調蕃兵及契必章部東進潁州,反覆襲擾、遲滯,拼著付出重大傷亡,將賊人阻於潁州,可有勝算?”
饒是已經熟悉了李唐賓的風格,高仁厚依然被噎得不輕。
到李唐賓手底下打仗,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!這人從來不體恤士卒的,他只計算利益得失,人命在他眼裡比鴻毛還輕。
派去阻滯氏叔琮的部隊還好一些,只是有可能“付出重大傷亡”,但攻打蔡州城的兵馬可是要做好打光的準備啊——當然,在打光之前,多半已經譁變了。
“我欲將河西蕃人一萬帳也調給——”
“李帥!”高仁厚出言打斷了李唐賓的話,只聽他說道:“對蔡州,還是以攻心為主,攻城為下,不能蠻幹,得智取。”
“我當然知道可以招降。”李唐賓瞟了他一眼,道:“但需要多少時日?戰機稍縱即逝,我等不了那麼久。”
高仁厚嘆了口氣,道:“李帥,不如讓我來試試。”
李唐賓頓了一下,道:“好,但要快點。”
他竟然也不問高仁厚會怎麼處理,竟然全權交給他。
高仁厚愣了一下,他正等著李唐賓向他問計呢,怎麼話到這裡就斷了?
“李帥,我需要三個人。”高仁厚無奈了,只能繼續說道:“張繼祚、張繼孫和胡真。”
“立刻照辦。”李唐賓喊來了親隨,吩咐道:“遣人快馬至安邑,將張繼祚、張繼孫兄弟提來。再去趟洛陽,把胡真請來。”
“遵命。”親隨應道。
高仁厚亦起身,道:“我先去蔡州等著,與折令公好好商議一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