衙內都指揮使王師克率三萬步騎西進,其中衙軍、外鎮軍萬餘、土團鄉夫萬餘,匯合齊州朱瓊的兵馬,佔領了長清縣,目前正沿著驛道西進,進至平陰故城一帶,戰事十分激烈。
朱瓊尚有軍七千,又在齊州徵兵一萬,收復鄆州的決心非常大。
李仁欲的三千騎兵也從棣州南下了,刺史邵播奉王師魯之命,領著五千步軍傾巢而出,一起南下。
這是打算徹底擊敗當面的蒲、許二鎮兵馬一萬餘人,兵圍鄆州——聽聞堅銳軍派了四千軍士東行,這是增援過去了,但還是不滿兩萬。
總體部署沒有什麼問題,這時候就該盡最大力量,搶先擊敗一路,然後圍攻尚在兗州不得寸進的邵賊。
但隱憂還是有的。劉鄩的手指在地圖上劃來劃去,後方兵力抽調得太利害了,若契苾璋繞過密州,突入登州、萊州,鄉間會完全糜爛。
“唉!”劉鄩嘆了口氣:“這仗若由我指揮,不能這麼打啊。該用誘敵深入之計,可惜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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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收拾收拾東西,準備撤。”新佔的陽穀縣城內,朱全忠將懷裡的女人推開,下達了命令。
正在飲宴的軍校們聞言,感覺有點可惜。
這才往魏博送了一批女人、財貨,第二批才剛剛上路,大夥還沒搶夠呢,這就要撤了。
不過大夥對梁王是信任的,連破東阿、陽穀,劫奪了大批婦人、錢糧,這都是梁王的功勞,該見好就收了。
“殿下何急著現在就走?不過小敗一場罷了,放心,最近幾日,博州又要有人過來了,不下兩千,都等著撈好處呢,怎能現在就走?”陳重大著舌頭說道:“鄆兵都被邵賊殺得差不多了,正好令我等快意。”
朱全忠聞言笑了笑,道:“陳將軍有所不知。邵賊心狠手辣,他圍攻任城不下,定然要分兵北上,留降兵繼續攻城,正好消耗。此人從不把我們外鎮武人當人看,落到他手裡,生不如死。呵,扯遠了。邵賊分兵之後,精銳至鄆州,定然要尋咱們晦氣,鐵林軍之輩,頗為善戰,咱們還是避一避鋒芒比較好。”
“這是什麼話!”陳重還是捨不得女人、財貨,只見他手一用力,懷中赤裸著上半身的婦人立刻痛呼。
眾人紛紛看了過來,哈哈大笑。
“女人、財貨什麼時候沒有?以後想搶,有的是機會。”朱全忠耐著性子說道:“雖說蒲、許兵被齊人壓得無暇西顧,但濮州還有天興軍、壽張還有捧聖軍,鄆州城內還有數千人馬,打下去希望也不大了,不如穩妥一點。”
說到這裡,朱全忠又有些動搖了。
朱珍暗中遣使而來,表示願意響應他的號召,據城而降,然後配合淄青、泰寧軍大敗邵賊,將夏人趕出鄆州甚至濮州,並求一州刺史之職。
朱珍是貪婪的,朱全忠很清楚,這個要求很合理。但他也不敢完全相信朱珍,人心隔肚皮,誰知道他心裡怎麼想的?
但怎麼說呢,如今這個局勢,他已經沒有謹慎行事的空間了。若想盡快獲得地盤,奪取混亂的鄆州確實是最好的機會,很可能也是唯一的機會。
錯過了這次,可真不一定有下次。
武夫的權力慾不斷蠱惑著他,慢慢侵蝕他正常的判斷,一時間竟然動搖了。
陳重看了他一眼,哈哈大笑,道:“梁王若領著咱們幹了這一票,人人德之,交口稱讚。以後就都是兄弟了,有事招呼一聲,必有所報。”
朱全忠沉吟良久,突然喊來了蔣玄暉,低聲吩咐一番。
蔣玄暉初聽之時還連連點頭,到了後面面如土色,但又不敢拒絕。
“大王……”蔣玄暉可憐兮兮地說道。
“事若成,許你幕府行軍司馬之職。將來打下更多地盤,州刺史也可當得。”朱全忠斥道:“這世間的富貴,有哪件是容易的?不冒險能得到?速去。”
“遵命。”蔣玄暉有氣無力地回道。
剛在身邊留了幾個美貌婦人,結果又被派去壽張,還不知道有沒有命回來享用……
隨後,朱全忠又喊來了侄子朱友誨,密語一番。
剛吃了敗仗的朱友誨已經不太敢再與夏賊交手了,聽到叔父交給他的任務,頓時喜上眉梢。叔父讓王彥章帶人配合他押運財貨、婦人回博州,這個活輕鬆,既不用打仗,也是給自家這個團體的未來保留火種,好事。
“陳將軍既如此說,某也不好拂了兄弟們的美意。”朱全忠笑道:“再飲一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