鎮武風濃郁,底子都很好,先把隊伍拉起來。另者,邵賊殺過來不過七八日,根基不穩。地方官吏還是咱們鄆州人,多去聯絡聯絡。地方豪族那裡,也不要放過,咱們一起合力,在邵賊背後給他搞個大場面。屆時其軍心動盪,必然站不住腳,只能灰溜溜撤走。”
眾人聽了連連點頭,覺得朱帥說得沒錯,確實可以配合兗人、齊人,給邵賊來一下狠的。
朱瑄含笑看著眾人,又說了一些別的注意事項,這才讓人散去,分頭行事。
當然,他是明白人,可不像普通武夫那麼頭腦簡單。事實上在他看來,如今的情況已經十分惡劣了。
邵賊奇襲鄆州,斬殺朱威,當真是神來之筆。隨後馬不停蹄,分兵各處,麻利地圍剿分散在各處的鄆鎮武夫——他們才是鄆鎮“獨立自主”的根基與土壤。
邵賊手段如此黑,如此酷烈,可見他對鄆鎮武夫也沒什麼好看法。
他寧願收編梁軍降兵,都不要鄆鎮武人,還不能說明問題麼?他是在斷鄆鎮的根。
“媽的,就幹了又能咋的?”朱瑄一拍大腿,怒道:“邵賊又不是三頭六臂,還能怕了他不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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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後凍得硬邦邦的驛道上,人喊馬嘶,熱鬧非凡。
朱全忠騎在一匹駿馬上,遙望遠方。
敬翔、李振、蔣玄暉三位心腹環列左右,這是他僅有的謀士和心腹了——韋肇留在魏州打點諸般事務。
王殷、王彥章、朱友諒、韓勍以及新近趕來的朱友誨下在各支營伍中,他們現在是朱全忠身邊僅有的“大將”了。
一萬七千多步騎,就是他現在全部的本錢了。
“寄人籬下,看人臉色,日子難過啊。”行了一段路後,朱全忠突然嘆道。
幾位親信都不言不語。
最近梁王的心情很差。南邊傳來訊息,邵賊淫辱了王妃張惠,還要帶著她去湯池玩樂。
敬翔至今仍記得當時的場景,梁王臉都綠了,差點暴怒殺人。
最近突又有訊息傳來,說這是假的,邵賊根本沒去廣成澤,而是去了鄆州,正旦夜突襲破城,殺了節度使朱威,如今應該正與兗人、齊人糾纏不休。
但梁王聽到這個訊息時絲毫沒有高興的意思。因為邵賊天天住在王府、睡在王府,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他全家女眷是什麼下場。
此仇不共戴天!
好在梁王仍有理智,知道不可為兒女情長之事矇蔽了心智,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擺脫寄人籬下的窘境,取得一塊地盤再說。
羅六哥再熱情,那也只是暫時的,他未必養他們一輩子。再者,六哥的身體每況愈下,鎮內暗流湧動,時不時有人串聯。如果六哥故去,武夫們又要進行公推選舉了,屆時新上來的節度使還會養他們嗎?這可不一定。
於是,在一番商議之後,梁王做出了決定,東行博州,火中取栗。
羅弘信對此無可無不可,事實上他也沒多少心思理這事了,只是囑咐博州方面提供錢糧器械供給,方便梁軍行動。
於是,他們就出動了,而今離博州理所聊城縣只有數里之遙。
“再加把勁,到了博州就有熱飯吃,熱湯喝了。”朱全忠收拾心情,策馬前後馳騁,大聲道:“在博州休整一番後,咱們伺機而動。鄆州富庶,今已被邵賊所據,咱們殺過去,財貨、女子任爾取之。”
軍士們一聽,士氣有所提振,腳步也快了起來。
敬翔閉上了眼睛。
曾幾何時,梁王嚴加約束軍士,不得傷害百姓,違令者斬,故梁地軍民德之。
可到了這會,竟公然宣傳鄆州有錢有女人,可以去搶,以鼓舞士氣,墮落得無以復加,和巢軍差不多了。
但他也知道,梁王沒有辦法。
羅弘信只讓他們吃飽,財貨偶爾給一些,大為不足。
短時間內還好,但拖得久了,保不齊軍士們就跑路了——沒有錢,還想讓我打仗賣命?
這一萬多人是梁王最後翻身的本錢,他異常珍視,絕對不願意散掉。因此,出去搶地盤是必然的,宜早不宜遲。
向西搶河陽,不敢。因為夏賊的天雄軍過去了,這支軍隊戰力強橫,過去無異於自取其辱。
向南進入滑州,也不敢。因為他們剛被賊將蔡松陽趕跑,有所畏懼。
那麼就只有向東了,先到博州補給,然後向南過黃河,挺進鄆州,暫時只有這一條路了。
博州很快就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