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心實意地說道。
夏王用兵二十年,現在眼光十分老辣了。初到一地,透過種種細節,就能判斷出很多東西,初出茅廬的將領做不到這點。
“大王。”銀鞍直指揮使楊弘殷走了進來,稟報道:“寨子攻下了。”
“哦?這麼快?”邵樹德有些驚訝。
“大王來了,自然沒人再敢偷奸耍滑。”杜光乂說道。
楊弘殷看了他一眼,暗暗皺了皺眉。
邵樹德臉色不是很好。杜光乂的意思很明顯了,他沒來之前大家都在偷奸耍滑。
他不會輕易相信杜光乂的話,但覺得這種現象多多少少是存在的。
“隨我出營看看。”他立刻起身,出了大帳。
營寨內已經插上了王檀的將旗,不一會兒,就有軍士來報:神捷軍斬首千級,俘六百,還有數百賊人潰散,已派人追擊。
“城內守軍可曾出擊?”邵樹德問道。
“不曾。”
邵樹德心裡有數了。他看了杜光乂一眼,杜光乂額頭上滲出汗珠。
城頭隱隱有鼓譟聲傳出。
康延孝上前道:“大王,賊軍可能出城,或可暫避一下。”
“有突將軍兒郎在此,我何懼耶?”邵樹德看了看後面嚴陣以待的軍士,大聲說道。
咳咳,邀買軍心,幾乎已經成了他的本能。
“夏王殿下可在,某柳存,乞當面一敘。”城頭突然響起了高亢的聲音。
邵樹德示意了一下,楊弘殷會意,策馬上前,道:“殿下在此,柳將軍可是欲降?”
城頭沉默了好一會,半晌後,那個高亢的聲音再度響起:“殿下若能善待鄆鎮軍士,我等降順未嘗不可也。”
“如何個善待法?”楊弘殷繼續問道。
“吾知殿下一言九鼎,乃信人也。若殿下答應不裁撤鄆鎮軍士,不斷了大夥的生計,我等立時開城請降。”柳存回道:“若不能,雖自知必死,亦會上下一心,固守到底。”
“消滅多少鄆兵了?”邵樹德問道。
“六千多人總是有的。”杜光乂回道。
邵樹德算了算,鉅野大概還有三千正兒八經的軍士,盧縣不到三千,再去掉齊州的人馬,估計散落在野外的也就兩三千人了。
鄆鎮兩萬多軍士,被他這麼一番奇襲,稀里湖塗就到了絕境。
“讓柳存出來見我。我不傷他性命,縱是談不成,也放他回城,說話算話。”邵樹德說道。
楊弘殷很快將意思傳達到了。
城頭又是一陣沉默,久久沒有動靜。就在眾人等得有點不耐煩的時候,城門突然開啟了,數十騎魚貫而出。
杜光乂、康延孝、折逋泰、楊弘殷四人都用驚歎的目光看著邵樹德。
邵樹德笑了笑。二十多年言出必踐,從無毀諾,連敵人都信你,這信譽確實好。
柳存揮手止住了欲跟他一同上前的騎士,翻身下馬,將弓梢、佩劍、馬槊都交給了親兵,步行向前。
及近,銀鞍直的將士上前幾步,搜檢一番後,將柳存放了過來。
“見過殿下。”柳存躬身行禮。
“柳將軍安好。”邵樹德拱手回禮,問道:“柳將軍可知城外有多少兵馬?”
“四五萬人總是有的。”柳存想了想後,回道。
杜光乂看了他一眼,心下暗道:知道有幾萬大軍圍城還要死守,真是一幫賤骨頭!
“汝何為不降?聽聞賀瑰與你相善,他在濮州為將,家有高宅豪第,妻妾十餘,兒女滿堂,你若守下去,只有死路一條,何必呢?”邵樹德問道。
柳存嘆了口氣,道:“非我欲死守,實不忍將士們斷了生計。”
邵樹德冷哼一聲,還是沒被打夠!
歷史上被朱全忠揍了十年,最後油盡燈枯,也老實了。這個時空,從三朱翻臉到大順二年夏軍東出,撐死被揍了五年。最近七年,他們戰事不多,反倒緩過一口氣來了,還是欠揍。
“你想怎樣?”邵樹德問道。
“殿下若能許我等繼續從軍,願表殿下為天平軍節度使。”柳存說道。
“還在鄆州當兵?”
“正是。”
邵樹德暗暗思索。
這應該不光是鄆鎮軍士的想法,而是鄆、兗、青三鎮武夫的集體想法。甚至推而廣之,河北諸鎮的武人們也是這個訴求,只不過他們的要求還要更高——他們只能接受附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