降兵降將,驅策他們攻城消耗,棄身於鋒刃之端,眼都不眨一下。如此心狠手辣之人,會讓你們繼續當兵嗎?不可能的!君等除了殺人,可會種田?若被遣散,怕是要衣食無著,家人嗷嗷待哺,苦不堪言,不如和邵賊拼了,讓他知難而退。”
拓跋仁福這番話還是起了效果。
之前軍中有傳言,說邵賊讓梁地降兵數千人屯田,降兵不願,於是盡屠之。
又有傳言,邵賊今年要罷涇原、陝西、奉天三鎮,三鎮兵將舉家前往青唐屯田,世世代代不復見中原。
還有傳言,邵賊喜用關西兵,征服諸鎮後,當地軍士一律罷遣,武夫成了乞丐,吃了上頓沒下頓,不得不典兒賣女。
這幾個傳言,半真半假,聽起來可信度不低,於是人人自危,都怕落到這副田地——說句實話,這些人世代當兵,父死子繼,真不會其他營生,很多人都住在城裡,家裡也沒置辦什麼田產,一旦當不了兵,真不知道怎麼過。
“狗賊!”符彥超到底還是個少年,不如拓跋仁福這隻老烏龜狡猾,罵了幾句後便帶人退走了,繼續遣人看著各條大小道路,別讓人賊人偷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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濟水之上,數條浮橋通向北岸。
浮橋已經建好很長時間了,士兵們來往兩岸,籌措糧草。
平陰縣的百姓已經逃散一空。不僅僅因為戰爭,他們家裡幾乎所有人的糧食、財貨都被搶走了,再不跑吃什麼?
於是,浩浩蕩蕩的難民潮湧向西邊的盧縣、鄆州一帶。
留守盧縣的郭紹賓、張筠只有兩千餘兵,不敢放他們進城,只散了一些軍糧,讓他們得以勉強果腹。
衙內軍副使韓洙也沒有開城,而且軍糧頗為不足,無法賑濟太多的百姓。
幸好捧日軍從汴州押運一批糧草抵達鄆州,這才不至於讓這些百姓餓死。
捧日軍沒有再返回,而是屯於鄆州城外,等候下一步命令。
朱珍的捧聖軍則開往濮州,接替天興軍留下的防務空缺,防備魏博大軍南下。
平陰城東的王師克不知道夏軍的具體部署,但他學過兵法戰略,知道在這個情況下,夏人已經在進行兵力集結了。
一場包圍戰,在迂迴斷你後路之後,正面戰場也會大肆集結兵力,展開進攻,最終令你兩面承壓,全線崩潰。
“浮橋要趕緊修。”王師克剛剛坐下喝了兩口茶,旋又起身,走了幾步後,又坐了下去。
什麼叫坐立不安,這就是了。
淄青鎮節度副使、王師範的頭號幕僚就坐在他的身旁,默默啜飲茶水。
這位幕僚的名字能把人雷死:李嗣業。
但他卻是個文人。因為此時的風氣,會耍耍刀劍,玩玩騎射,但與晉陽的蓋寓一樣,武人出身,最終當了十幾年文職幕僚。
朱瓊、朱瑄也來了。朱瑄還算鎮定,不言不語,但朱瓊明顯很著急,心神不定。
“這仗不能打了!”朱瓊嚷嚷道:“兗州朱公親率大軍北出,都在中都縣南為夏賊擊退,很顯然,邵賊在往北線增兵。待其大軍集結完畢,我等怎麼辦?走又不能走,戰又不能戰,豈不全軍覆沒?”
朱瑾大軍被擊退是兩日前的訊息了。
據聞其帶著五千步騎出兗州,徵集了數千土團鄉夫,浩浩蕩蕩北上,結果與夏賊遭遇,一戰敗北,又退回了兗州。
具體的戰況他們也不是很清楚,兗州使者也不願多說,只說朱瑾率軍奮勇衝殺,“斬夏將十餘”,這才“全師而還”。
王師克、朱瑄、朱瓊等人自然不信,他們私下裡都覺得夏賊怕是早就盯著兗州,就等兗兵出動呢。朱瑾吃了這次虧,又縮回去了,這倒沒什麼,但那支夏軍呢?番號是什麼?是不是鐵林軍?如今又去哪裡了?一概不知。
“朱使君,事到如今,我等還是要同舟共濟。你想回齊州,我理解,但貴部一走,勢必動搖軍心,屆時為夏賊所趁,大夥都討不到好去。”王師克耐心安撫道:“不管是走是留,都要做好準備。我已遣人在河上造浮橋,實在不行,便過河至博州。魏人總不至於喊打喊殺,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令我等借道回去不是問題。”
“怎麼能過河至博州呢?”朱瓊怒道:“而今該殺回去啊,直接攻齊州。邵賊迂迴,能有多少兵?多半都是騎軍吧?能守屁的城。平陰向東,巫山、陶山、隔馬山、茬山,山勢連綿,並不利於騎兵驅馳,我等大隊步卒回援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殺回去,邵賊必然無處可去,單騎走免,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