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戴思遠啐了一口,道:“隔馬山以前有三千青州兵守禦的吧?地勢艱險,這也能被攻破?”
“哪止三千,算上土團鄉夫有五六千。軍使,追吧!蒲兵、許兵戰了這麼久,殘破不堪,再追下去,怕是要出事,咱們趕緊援應著點,說不定還能掙個大功。”李仁罕說道:“東征以來,各部表現不一,夏王都看在眼裡,戰後……”
他沒說完,但意思很明瞭,想保留番號,不被裁撤遣散,就賣力點。
“追!”戴思遠毫不廢話,下令追擊。
忠武軍正在建造浮橋,北渡濟水追擊;封藏之親率五千護國軍向東追,如果再加上捧日軍萬人,這裡很顯然是追擊的重點方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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長清縣的城門轟然大開,大群騎兵衝出了城門,消失在了原野之上。
不一會兒,比先前更加密集的馬蹄聲響起。定難軍被緊急動員了起來,兵分兩路,一路向北追擊潰逃的賊騎,一路直撲長清縣城下。
棣州刺史邵播剛帶著人馬出城,不防被騎兵一衝,前陣兩千餘人只堅持了一小會,立刻原地潰散。
邵播無奈,又帶人逃回城中,緊閉城門。
點計了一下人數,從棣州帶過來的兩千鎮軍還算完整,剩一千六七百人,土團鄉夫損失慘重,這會只剩一半了。全軍三千出頭,糧草倒是足夠的,但被困在城裡,怎麼跑呢?
老實說,他有機會丟下部隊跑路,但真不忍這麼做。
單騎走免回棣州,軍士家人問起來,怎麼面對?遇到脾氣暴的,直接鼓譟作亂,將他腦袋砍了都有可能。
定難軍軍使魏博秋也從豐齊驛趕了過來,六千騎軍分成兩部,一部休息,一部巡弋,如果遇到敵軍潰兵,立刻撲上去,將其剿滅。
夏王最初派他們過來的任務是埋伏,後來發現不切實際,於是變成了遲滯,如今看來,直接成建制衝殺就是了。
“軍使,長清縣有人過來了。”親兵遙指前方,道。
魏博秋定睛望去,卻見數騎“護”著一名小將走了過來。
“棣州軍校夏侯昇見過將軍。”來人下馬,躬身行禮道。
“你來何事?可是邵播要降?”魏博秋問道。
“非也。”夏侯昇說道:“我家刺史有言,將軍若放我等回棣州,願將城中積存錢帛、金銀器、馬騾、糧草盡付於將軍。”
魏博秋一愣,突然放聲大笑。軍士們也跟著大笑。
夏侯昇不明所以。在他看來,如果他們在長清堅守下去,最後夏軍大隊趕來,將他們包圍,城中財貨可就要所有人均分了。但在此時,定難軍卻可以獨吞的,豈不美哉?
這就是以己度人了。
邵樹德治軍,提倡有秩序搶劫,或者美其名曰“派捐”,但嚴禁私下劫掠,違令者斬。各部繳獲的戰利品,要統一登記造冊,統一發放。或許可以私底下昧掉一點,但絕無可能太多,被查出來也是個麻煩事。
夏侯昇這個提議,魏博秋還不敢接受。
“夏侯將軍且回吧,給邵使君帶個信。”魏博秋說道:“君姓邵,夏王亦姓邵,本為一家,不若舉州來降,也是一樁美談。”
夏侯昇臉色一變。
棣州的重要性,他當然知道。蛤蟲朵(左邊蟲右邊朵,起點顯示不出來)鹽池歲產數十萬斛鹽,與海貿一樣,是淄青鎮的重要財源——在國朝,海鹽雖然產量最多,但被稱為“末鹽”,如果有選擇,一般人還是採購池鹽。
棣州最初屬於淄青鎮,但長期歸屬不定。因為經濟條件不錯,又有鹽池之利,成德、淄青、滄景三鎮爭奪不休。貞元年間,棣州刺史趙鎬曾先後降於成德王武俊和淄青李納。其後棣州歸於王武俊,但蛤蟲朵鹽池一直控制在李納手中,為此還在鹽池旁築“三汊城”——該城位於成德、魏博、淄青三鎮交界處,故得名。
蛤蟲朵鹽池之爭傳到了朝廷,德宗下詔調解,王武俊罷兵回成德,李納拆掉了三汊城,由此可見其利益。
另外,棣州的位置也十分關鍵。東面是大海,西面是德州,北面是滄州,南邊則是齊、淄、青三州。尤其對義昌軍節度使盧彥威而言,棣州就是抵在其腹部的尖刀,十分難受。
魏博秋是有戰略大局觀的,他想幫邵樹德兵不血刃拿下棣州,因此並沒有折辱夏侯昇,而是將其送回,勸說邵播。
棣州在黃河北岸,淄青齊登萊都在黃河南岸,不是天然的淄青屬州,事實上幽州、成德、滄景都曾領過棣州,當地軍民對青州並沒有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