師克拉著手,但他絲毫不給面子,直接甩脫了,怒道:“豎子不足與謀!我自回齊州,生死不勞衙內掛礙。”
說罷,怒氣衝衝地走了。
朱瑄沒有絲毫猶豫,也走了。他沒得選擇,手底下還不到三千人,只能與朱瓊同進退。
他覺得,朱瓊此番回師,可能不會太妙。不過這對他而言也是個機會,若能等到時機,吞了朱瓊的部眾,本錢就更多了。
李嗣業的嘴角微微翹起了點弧度。衙內兩次動搖,都被他拉回來了。朱瑄包藏禍心,朱瓊關心則亂,跟著他倆一起撤,齊州兵絕對是個不穩定因素,一旦崩潰,連帶著青州兵也士氣大洩,一潰千里。
如果真發生了這樣的事,異日九泉之下,他無顏面對有知遇之恩的故太尉王公,也無顏面對青州父老。
如今這個局面,已經是他能極力挽回的最好結果。先撤回去,重整之後觀望局勢。實在不行,勸大帥與夏王修好,便是臣服認慫,每年上供一些錢糧,也無傷大雅。
邵樹德如日中天,一定就坐穩天下了嗎?他征伐至今,真正也就打了朱全忠一個強敵,剩下的走著瞧。河東、河北、淮南,只要謹守疆界,不浪戰送人頭,邵樹德要花多少時間平定?
李克用手握四鎮,河北還有定、鎮、滄、魏,河南還有兗、青,楊行密手握揚、宣、徐三鎮,這十幾個藩鎮,你以為打贏幾次決戰,消滅人家精銳主力就可以傳檄而定?笑死人了,遍地野心家,有那麼容易平定?
李嗣業敢肯定,朱瓊此番回齊州,一旦出點事,朱瑄定然有行動。
他突然也有點同情邵樹德了,天下事就壞在這些武人野心家手裡,若少點這類“上進心十足”的武人,亂世應該能很快平定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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乾寧五年二月二十,鐵林軍左廂兵馬使郭琪率七千餘步卒抵達了鄆州。
衙內軍副使韓洙大開城門迎接。
“郭將軍,總算等到你了。”韓洙感慨道:“再不來,賊人都要溜了。”
郭琪已年逾五十,但走起路來虎虎生風,氣不喘臉不紅,道:“路上被朱瑾耽擱了一會。殺敗兗兵後,行軍謹慎了一些,故遲來幾日。”
他剛剛被臨時任命為齊州招討副使,隸於封藏之帳下。
但郭琪壓根沒把封藏之放在眼裡,一個外將、客將而已,大王抬舉,當個什麼招討使,統領一干亂七八糟的兵馬,還打成那副鳥樣,有什麼資格指揮他?
“戴思遠、李仁罕呢?”郭琪進入州衙之後,堂而皇之地坐在首位,問道。
戴、李二人分任捧日軍正副軍使。
“已奉招討使之命,押運一批糧草開往東阿縣。”韓洙回道。
唐宋兩朝,鄆州往平陰,驛道都要先向北至東阿,然後一路向北至盧縣,經楊劉渡過河進入博州,一路向東,渡濟水前往平陰。
“濟水已可行船,讓捧日軍不要幹這些活計了,立刻整頓糧草、器械、軍舍,等待我鐵林軍兒郎抵達。”郭琪說道。
“郭將軍何日北上?”韓洙問道。
“兵貴神速,今日就走,到東阿再休整不遲。”雖然已經連續行軍多日,路上還打了一仗,擊退兗兵,斬首千餘級,整體較為疲憊,但郭琪還是儘快北上。
不能連續行軍作戰,算什麼強軍?想當年,俺老郭腸子都流出來了,還敢塞回去再與吐蕃人大戰……
“進城之時,我看羊馬牆內寄養了不少牲畜,都宰殺了吧。前陣子濟水未化凍,將士們許久沒吃肉了,嘴裡淡出鳥來。不吃肉,是沒力氣打仗的。”郭琪又道。
“是。”韓洙沒有絲毫猶豫。
那些牲畜都是本州百姓的,先殺了再說。武夫平日裡生活好,一年24斛糧、10緡錢、10匹絹的賞賜,而一隻羯羊在關北兩百多錢,河南四百錢,也就一匹雜絹的價錢,他們吃慣了肉,這才有力氣錘鍊武技,頻繁訓練,提升戰鬥力,韓洙沒有理由拒絕。
“軍使、郭將軍。”剛剛殺羊煮肉,吃得正歡呢,卻見一名文吏匆匆進了州衙。
只聽他說道:“斥候探報得知,平陰賊營似有異動。賊軍騎卒四出,散得很開,大肆拉網驅逐我軍遊騎。這很不尋常,聽望司的人判斷賊人可能要撤了。封招討使下令平陰守軍出戰,試探一下賊人,又令捧日軍往平陰開進。”
“好賊子,跑得倒挺快!”郭琪將一根羊棒骨扔在地上,油膩膩的雙手在軍服上擦了擦,道:“不吃了,追敵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