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河之上,運輸船來來往往,川流不息,氣氛已經十分緊張。
……
“大王來了!”斥候飛快地奔了回來,吼道。
安北縣東境,楊爚帶著契苾、藏才、哥舒、莊浪、渾、嵬才六部及沙磧諸部大小百餘頭人,立於道左,恭敬迎候。
遠方的地平線上煙塵滾滾,蹄聲如雷。
眾人放眼望去,只見千餘騎士由遠及近,快速奔馬而至。
抵達地頭後,他們翻身下馬,動作整齊劃一。
輔兵過來牽馬,戰兵披甲執槊,很快列好了陣勢。
蕃人這邊立刻喧譁了起來,人人都盯著他們這支盔甲鮮明的隊伍,猜測不已。
很快,又是千騎奔至。
還是熟練的下馬、收馬、列陣。
千名步卒披上鐵甲,身背重劍、陌刀,手持弩機,顧盼自雄。
其他人不知,楊爚還是清楚的,這應是新設的黑矟、金刀二軍了。
聽聞骨幹是降兵,但看起來士氣不低,讓他有點意外。
這兩千人,無疑是來打前站的,同時也是給都護府治下的河套諸部一個震懾。讓他們看看自家部落裡那些吊兵,究竟能不能比得上這些殺人如麻的職業武夫。
“肅靜。”楊爚咳嗽了一下,止住了酋豪們的竊竊私語。
他理蕃多年,威望還是夠的。只這一下,眾人便閉了嘴,仔細盯著那兩千騎馬步兵。
軍士很精銳,甲具也不錯。看他們臉上那副淡然的神色,得,也是死人堆裡滾過不止一回的狠人了,沒事別招惹。
有酋豪暗暗拿部落裡的丁壯與他們對比,結果令人沮喪。
普通牧民肯定是幹不過他們的,得其中的佼佼者才行。中原還是人多,哪怕百裡挑一,挑出來的精兵都比他們河套諸部男女老少加起來還多。
夏王去打中原是對的,在草原吃沙子沒前途。以前大夥總還覺得都護府抽丁抽得太狠了,死人也太多了一些,現在看來,人家根本看不上你這點歪瓜裂棗。
遠處湧起了更大的煙塵。
楊爚原本放鬆的身體陡然緊了一下,軀幹立得筆直,目視東方,含笑而立。
酋豪們一陣聳動,推推擠擠一番,排好座次,站在楊爚身後。
數千騎帶著煙塵滾滾而至。
邵樹德勒住馬匹,掃了眼迎接的眾人。
前後左右全是鐵林軍左廂軍屬騎兵,一共三千騎,在草原上漫山遍野,無邊無際。
“恭迎大王!”楊爚領著諸部酋豪一起上前行禮。
“許久沒見到諸位了。”邵樹德翻身下馬,溫和地笑道。
“大王連戰連勝,威震中原,我等便是在陰山,亦神往之。”楊爚笑道。
“可汗眼見著要一統中原了,草原上的小丑也該料理下了。”
“韃靼人煞是可惡,何時出兵征討?”
“這一年,西邊的商人都來得少了,顯然被劫掠得夠嗆。”
“這次怕是不打那些賊匪。”
“肅靜。”楊爚又低聲吼了句,眾人再度閉嘴。
“征討韃靼之事,當然會有,但不是現在。”邵樹德笑了笑,道:“拂雲堆祠都準備好了嗎?”
這話是問楊爚的。作為鎮北副都護,邵樹德在草原上的代理人,這裡的一切都是他做主。
“回大王,都準備好了。”楊爚答道。
“那便不耽擱了,出發!”邵樹德一甩馬鞭,道。
拂雲堆祠就在北邊的山上。
此神祠的起源已不可考,有人說是昭君冢,有人說是木蘭墓,但都不靠譜。反正從突厥時代起,因為諸多可汗在此祭天,這個神祠已經具備了不一般的屬性——“突厥將入寇,必先詣祠祭酹求福,因牧馬料兵而後渡河。”
胡人對此很重視,唐人亦很好奇。在突厥崩潰後,草原無主,這裡漸漸成了邊塞胡漢百姓拜神祈福的場所。
早些年,王之渙甚至還寫過《單于北望拂雲堆》,可見其名氣。
邵氏親兵當先上山,佔住了各個位置。
酋豪們被勒令解下兵器,只許單人上山,背嵬親隨一概留在山下。
一切準備妥當後,邵樹德在眾人的簇擁下,登上了這個不高的土山。
回首一望,卻見山下地勢平坦,沃野千里,大河蜿蜒東去,牛馬點綴其間。
好一個拂雲堆祠!
當年突厥無上可汗就站在這裡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