延水關渡口之外,大軍已經在收拾行李輜重了。
邵樹德摘了一朵花,獻寶似的拿了過來。
折芳靄輕輕摘下了價值連城的頭飾,將不知名的野花戴在頭上,緊緊拉著邵樹德的手,沐浴著夏日清晨的河風,心情溫暖愜意。
已經到延州了,離家越來越近,她的心情莫名地越來越好。
她是從草原上走出去的女人,相夫教子,操持家業,壓抑了她的天性,活得很累。
夫君偶爾的關懷,都能讓她欣喜不已。
太陽漸漸升起,邵樹德、折芳靄並轡而行,走在山間的河谷道上。
“這次回家,定要在麟州老宅住上幾日。”
“謹遵夫人之命。”
“還要用新秦城外的泉水沐浴。”
“謹遵夫人之命。”
“還要去獵狐。”
“謹遵夫人之命。”
折芳靄笑得花枝亂顫,野花也從頭上飄落。她驚呼一聲,下意識側身一探,穩穩地將野花托在手裡,笑著向邵樹德邀功。
“夫人好騎術。”邵樹德讚道:“三個孩子的娘了,功夫竟也沒落下。”
“妾還會射箭呢。”折芳靄又道。
邵樹德下意識打了個寒顫。若哪天夫人去了金仙觀,策馬馳射,一箭一個,把野女人都射死了,那可真是……
國朝的婦人,會騎馬的很多,每逢節日,總能看到婦人、小娘子騎著馬兒出門,絕對是一景,後面朝代絕少見到。而會騎馬了,有人也會進一步玩玩馬戰用的兵器,純粹就是玩,倒不是為了與人搏殺。
憲宗皇后鄭氏(爾朱氏)就會騎馬。
武宗賢妃王氏,善歌舞,會騎馬。武宗喜歡出外打獵,當時還是才人的王氏“每畋苑中,才人必從,袍而騎……相與馳出入。”
皇帝、妃子一起騎馬同進同出,到外面打獵,這風氣就很胡,不類後世也。
“大王,吳使君、金縣令來了。”李忠遠遠喊道。
“讓他們過來。”邵樹德下了馬,然後又伸出手。
折芳靄剛想下馬,見夫君伸手,便撲入他的懷中,任其抱下來。
親兵端來案几,邵樹德、折芳靄並坐在一起。
大軍不停,繼續前進。
“拜見大王、王妃。”由膚施令升任延州刺史的吳融躬身行禮道。
“拜見大王、王妃。”延川令金索行禮道。
邵樹德仔細打量著二人。
吳融的升遷算是一步一個腳印了。先在蘭州經學教書,然後擔任縣令,現在又當刺史,非常穩。
金索是原張全義治下的澠池令,投降後西來,擔任延川令。已經好幾年了,老邁得不像樣,即將致仕頤養。
“党項諸部都召集起來了吧?”邵樹德也不廢話,直接問起了給他們交辦的事。
“回大帥,諸部黨項,已陸續匯至栲栳城,幾有兩萬眾,有馬者四一之數。”吳融回道。
聚集在栲栳城的党項,基本都是野利氏召集起來的。兩萬人的數字也足以讓他滿意,沒有敷衍推託,體現了野利氏緊密團結在邵大帥周圍的決心。
沒藏氏召集的部眾也是兩萬人,目前已在烏延城一帶集結,準備直接開往銀州,等待邵樹德抵達。
橫山党項,只要抓準野利、沒藏這兩個“牛鼻子”,基本就穩了。
昨夜王妃靠在懷裡時,還在吹枕頭風,二郎成婚後,要抓緊把野利氏、沒藏氏的嫡女納回家,維繫邵氏與橫山的關係。
廣袤的橫山,綿延千餘里,精悍勇戰之士數不勝數,必須牢牢綁住。
嗯,野利氏可能得到了更多的好處,邵樹德瞄了眼正在遠處一絲不苟巡視的野利克成,這臭小子!
“糧草準備好。”邵樹德簡短地叮囑了下:“這些年在中原征戰,朔方諸州的資糧用得不多,應還很充足。延州,徵調土團鄉夫三千,隨我北上。”
“遵命。”吳融立刻應道。
他聽得出邵樹德話裡話外的意思,延州多年沒打仗了,府庫不至於空虛。多年前各州就大修倉城,為的就是支應戰事。大軍所到之處,就此開倉取用,如果庫裡空空蕩蕩,可想而知一堆官吏會人頭落地。
若夏王隔幾年就這麼走一遭,各地官吏們很難受啊,貪汙成本直線上升。
“你答應是答應了,可知延州鄉勇尚能戰否?”邵樹德笑了笑,問道。
“延州諸縣鄉勇,定期操練,從無懈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