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遵命。”眾人齊聲應道。
張歸厚又看了一眼攤開在桌上的地圖,洛陽的名字異常顯眼,丟了這個地方,可真要命!現在要奪回來,還不清楚賊人的內情,真是難上加難。
不過再難也得做。他們雖然是偏師,配合龐師古主力的側翼部隊,但張歸厚並不想什麼都不做,如果能在龐都頭吸引夏賊主力的時候,奇兵突入洛陽,從側後發起攻擊,說不定能發揮一錘定音的作用。
今年春季的雨水特別多,多到令人感到害怕。
洛陽城西,剛修好的軍營內潮溼無比。外頭下大雨,裡面下小雨,將士們破口大罵,紛紛怒斥定是有人貪墨了錢糧,不然怎生連房子都修不好?
李唐賓剛剛去了南邊天雄軍的營壘想,巡視數日後方才返回。
路上接到了一大摞牒文,大部分都是洛陽行營的,也有王府、朔方幕府轉抄過來的公函——其實可看做是重要資訊的匯總簡報,專供高階軍官,以便他們能及時瞭解各方動態。
最引起的他注意的是鐵林軍都虞候夏三木、經略軍都虞候丁煒二將雙雙返回靈州,出任新組建的部隊的正副主官。
這支部隊的成軍緣由他也瞭解了。草原上的韃靼、回鶻、党項乃至黠嘎斯等部,不知道是遭了災還是什麼原因,這兩年南下擄掠的頻率越來越高,規模也逐漸變大,故夏王命令留守關北的部隊嚴加戒備,同時下令組建新軍,厚實關北兵力。
命令經五百里加急傳至靈州後,都教練使衙門立刻動了起來,制定了初步計劃,又五百里加急送到孟州:整編一萬騎馬步兵,作為打擊草原賊人的重要力量。
“夏、丁二人也出頭了。”李唐賓收起牒文,暗暗思索。
兩人之中,丁煒是五十元從老人之一,夏三木則是夏王到綏州後收下的大將,軍中號為“僧將”,驍勇善戰,屢立戰功,這次能當軍使,算是修成正果了。
而這一萬騎馬步兵的整編與組建,也是夏軍規模不斷擴大的標誌。
差不多二十五萬步騎了,與如今的地盤、人口、財貨是相符的,負擔略有些大,但完全可以承受。
這股力量,只要不犯大的錯誤,不在決定性會戰中慘敗,不發生內亂,統一天下是遲早的事情。
“該加緊了,今年再給朱全忠來個重重一擊。”李唐賓想到了高仁厚。他運氣好,主導河陽集團,南下拔了頭籌,得授東都畿汝節度使,若自己再能殲滅汝州丁會集團,是否也有機會出鎮一方為帥呢?
美姬、豪宅、財貨,已經提不起他的興趣了,他現在就想當個節度使,哪怕如高仁厚一樣是個權力受限的節度使也行,這次或許是個很好的機會。
回到洛陽之後,飛龍軍使契苾璋的來見。
李唐賓鬆了一口氣,苾璋手下這萬把人,絕對是洛陽行營各部中最重要的。
“契苾將軍威名遠播宣武諸州,我心嚮往之。”李唐賓為人嚴肅,不太會說恭維的話,事實上他也不需要恭維別人,眼下這麼說,對他而言已是不得了的誇讚之語。
“李都頭謬讚了。”契苾璋淡笑道:“大王胸有韜略,用兵如神,我也不過是奉命廝殺罷了。幸賴將士用命,僥倖立下些許功勞,不值一提,不值一提。”
李唐賓面無表情,不置可否,轉而問道:“大軍去了河陽?”
“正是。”契苾璋回道。
一萬人回來,當然要整頓,不然以後部隊聽誰的?契苾璋對此早有心理準備,此番竟是隻帶了數名隨從,孤身南下,先到洛陽面見主帥李唐賓。
“今早收到軍報,梁人水師第二次進薄河陽三城,被擊退。”李唐賓道:“若能克復河陽南城,打起來就方便多了。”
契苾璋耐著性子聽他說。但沒想到李唐賓也無話可說了,一時間有些尷尬。
良久之後,李唐賓突然問道:“你部萬人,若出轘轅關,直趨許州,有幾分把握?”
契苾璋神色一動。這個手筆可不小,而且攻擊方向很多,向西可包抄丁會大軍的後路,向東可入陳州,向北可入鄭、汴,抄龐師古的後路。
若換步軍來,速度太慢,容易為敵軍化解。若換騎兵,路上遇到阻礙時,攻堅不下,也是個難題。
契苾璋面見邵樹德的時候,並未得知下一階段的作戰計劃,只讓他先南下洛陽,聽從李唐賓調遣。此時一聽這個計劃,突然感覺和剛剛結束的洛陽戰役有異曲同工之妙——洛陽三萬戶,養不起三四萬大軍,汝州萬餘戶,更養不起同樣數量的兵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