類人是殺之不盡的。”
霍彥威欲言又止。
城中有人裡通夏賊,據聞是河陽幕府判官蘇濬卿的親族,被拿獲之後,全族男丁老幼盡誅,婦人送往軍中,充作營妓。
但城池被圍兩個多月了,再往後,這種人只會越來越多,真的能殺乾淨嗎?
“不過——”霍存話鋒一轉,道:“梁王於我有大恩,親任我為保勝軍使。若稍有小挫便灰心喪氣,成何體統。城中糧草可還足夠?”
“尚可支一個半月。”霍彥威答道。
“你看著安排吧。”霍存面無表情地說道。
霍彥威默然。
他知道這是什麼意思。城中有部分河陽衙軍、土團鄉夫,他們中相當一部分的家人都在城內,糧食供給應保障好。官員、軍將的家眷也不能斷了糧,否則很容易出事。除此之外的其他百姓,能不給糧就不給糧,甚至可以驅使他們出去攻夏賊塹壕送死,以最大限度減少糧食消耗。
這是巢軍的常用辦法,但不是梁軍的風格。事實上大部分藩鎮軍隊,雖然兇橫殘暴,但還是有基礎的軍紀的。晉兵作為勝利者,在幽州犯了事,都要被抓起來斬首,李克用雖然憤怒,但也捏著鼻子認了,梁兵軍紀遠好於晉軍,當不至於做出此事。
但如今——唉!霍彥威也沒辦法,義父不願投降,如之奈何。
城北又響起了一陣喊殺聲,吸引了二人的注意力。
那是他們選出的數百精兵,突然開城,衝擊夏賊據守的渡口。
狹小的戰場之上箭矢橫飛,白刃相交,生命和鮮血在飛快地流逝。
鐵林軍,似乎沒有想象中能打,擔不起夏賊第一強軍的名頭。霍存父子眼光狠毒,經過前次的戰鬥,早就看出了這支部隊新老夾雜,還是可以碰一碰的,這才是他們試圖重奪渡口的主要因素。
但夏賊陣中終究還有許多強悍的老人,在他們的帶動下,新人並不那麼容易崩潰。故廝殺良久,始終不能戰而勝之,最後只能潰了回來。
“嘭!”霍存一拳擂在女牆上,生氣地下了城樓。
……
罌子谷內,換防剛剛完成。
據守營寨的兩千河陽土團鄉夫退了下來,接替他們的是千餘赤水軍將士,外加新到的兩千虢州土團兵。
範河高踞於馬上,看著那些面無表情、動作不緊不慢的河陽夫子,也情不自禁地笑了。
他是親眼看著手下這些土團兵一步步成長起來的。從一開始的緊張無措,到後來的生死麻木,再到現在的淡定從容,兩個多月真刀真槍的戰爭,幾乎從頭到尾改變了一個人。
他們中的許多人,來自安定的關中,年歲並不大,從小到大習慣的是挖掘溝渠、清理雜草、播種粟麥,看到個官都嚇得不敢說話,更別說砍人殺人了。
如今嘛,真的不一樣了。殺了人,也被別人殺,殘酷的戰場迅速催人成長,這會他們看到範河這等大將,也不至於連正眼都不敢看了。再打幾場大仗,幾年摸爬滾打下來,桀驁兇悍的性子估計也要被培養出來了。
要的就是一群虎狼。一群溫順的綿羊,只能任人宰割,招兵都不好招。如果全中原的百姓都這副兇悍性子,哪怕武夫們全死光了,像突厥、回鶻之類的胡人入主中原,民團起來,也能給你打得騎駱駝跑路。
“梁人這幾日還攻嗎?”範河找來了他任命的罌子谷寨柵使王合,問道。
王合是王崇的弟弟,陰山蕃部罷遣後,他不願回去,死乞白賴地到範河手下討了個差事。
王合沒有軍職,但是官人。戰前有個宣節都尉的散銜,戰後敘功,又得了個振威都尉的從六品散官。但這沒什麼卵用,他不稀罕,還是想從軍搏真正的富貴。畢竟木剌山藏才氏的家業輪不到他來繼承,不出來打拼做甚?
“不攻了,但還在增兵。”王合說道。
範河看了看前後左右的許多營寨、旌旗,點了點頭。
這些營寨裡的人很少,且多為土團鄉夫。比如掛著定遠軍王遇大旗的某寨,裡面只有五百來人,都是來自虢州閿鄉縣的鄉勇。說白了,就是騙!造成一種屯有大軍的假想。反正他們騎兵多,天天外出攔截賊軍遊騎,大幅減少他們靠近偵察的機率,讓梁人摸不著頭腦,不知道他們的真實實力。
“可知賊人來了多少?”範河又問道。
“這卻難說了。”王合有些躊躇,道:“按斥候傳回的訊息判斷,旋門關一帶數千賊兵還是有的。有人曾經越過大伾山,到汜水、河陰一帶查探,估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