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賓說道。
按照他的想法,王卞這種人,直接驅逐就好了,順勢將華州掌控於手。
但大帥多半不會這麼幹。他做事喜歡留有餘地,喜歡仔細研判天下局勢之後再做定奪。
說句僭越的話,你不給他披上黃袍,把他按在龍椅上,他都不一定……
可惜了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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郝振威騎著戰馬到陣前,心已經涼了大半。
軍士們都懶得列陣了,席地而坐,喧譁聲四起,軍官不能制。
更有人不斷鼓譟回同州,降了靈武郡王算了!
附和的人不少。
對大頭兵們來說,除非主帥威望很高,不然給誰當兵不是當啊?
郝振威鎮同州也沒幾年,而且就帶了不到百人上任,靠的還是朝廷名義。後面慢慢整頓地方,收攏人心,但說到底還是威望不夠。
再有個十年時間或許可以穩固一些,或者此番攻佔華州,滅了王卞,也可以急速提升威望,只可惜一樣條件都沒達到。
危機一來,形勢堪憂!
“大帥!”王超神情沮喪地靠了過來。
“事已不可為,再等下去,怕是要被人借了腦袋。”郝振威壓低聲音道:“我欲東奔陝虢,你去召集信得過的兄弟,咱們一會就走。”
王超有些吃驚,看了一眼郝振威。他臉上的皺紋更深了,鬍鬚也黑白參差,但目光堅定,一點老態龍鍾的樣子也沒有,也一點沒有灰心喪氣。
便是拋妻棄子,也要東山再起,大帥之心志,當真堅如鐵石!
只是,今時不同往日了啊!
保義軍節度使(陝虢)王珙固然殘暴、驕橫,但也看人的。靈武郡王威震西北,帳內大將數十、精兵十餘萬,他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收留?
即便王珙犯渾,蒲帥王重盈亦會多加提點,保管留不住,能放你走都不錯了,說不定直接就逮了,送到靈夏討好邵樹德。
“四郎可是怕了?”郝振威直視著他,道:“其實不必勉強,樹倒猢猻散,各奔前程,亦是尋常。孫霸願給邵樹德當狗,我可不願!陝帥王珙若不願收留,我就奔汴州,或走晉陽,總不至於沒處去。”
王超當了郝振威十七八年心腹,忠心自然不用多說。如果可能的話,郝振威還是想帶著他一起走。
同州兵將多半不願意跟他走了,豐州來的老兄弟,能帶走一個是一個。不然去了李克用或朱全忠那裡,也會被人輕視,沒有生髮空間。
王超愣了很久,其間臉色劇烈變幻,顯然在做著激烈的掙扎。
良久之後,終於發狠道:“大帥待我恩重如山,走便走了!”
郝振威大笑,拍了拍他的肩膀,道:“大丈夫何患無妻!日後有我一口吃的,絕少不了你。”
心中卻有些不滿,王超猶豫了很久才下定決心,這忠心看來也不是很牢固。
但目前,也只能用這些老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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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州城門大開,州別駕、司馬、錄事參軍、諸曹參軍、馮翊縣令、縣丞等大小官員,盡皆跪倒在地,神態謙恭。
守軍一隊隊走出,將器械放置、歸攏在一側,然後整隊走到另一側,惴惴不安地等待勝利者的處置。
郝使君帶走了州中精銳,慘敗於渭水之畔。訊息傳來之後,同州上下再無抵抗之心,直接開城投降。
邵樹德遣義從軍青唐都五千步卒先期入城,控制各處。待一切穩妥之後,方才稍稍安撫了一下這些降官,然後帶著鐵林軍開進了同州。
至此,渭北五州三十縣已盡在手中。
渭帥的人選,他還沒有想好。
從幕府中挑選的話,趙植、陳宜燊二人能力都沒問題,但他們的本官都只有州別駕,資歷尚還有些問題。
從軍中挑選的話,盧懷忠等老元從倒是可以。而且武夫從來就不需要什麼資歷,這年頭多的是一夜間連跳數級、一步登天的武人。
邵樹德仔細想了想,覺得如今這個局面,需要給老兄弟們多一點照顧了。哪怕只是一個權力嚴重受限的節度使,對武人們來說仍然是極大的榮耀。
李延齡跟了自己多年,任勞任怨,在軍中人緣也不錯,後出任邠帥。
朱叔宗,更是勞苦功高,多年來一直幫著訓練軍隊。朔方軍的成功,朱氏出了大力。而且因為都教練使這個職位的敏感性,不好給他兵權,這等於是剝奪了朱叔宗建功立業的機會,邵樹德心中有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