博士從延州來,覺得如何?”
“還算安定。”吳融想了想後,說道:“但關中局勢緊張,百姓恐遭大難。”
“何故?”邵樹德明知故問道。
“院長徐彥若之官,然車駕剛一入涇原,便被亂軍驅殺,徐院長僅以身免,逃往長安。耀武鎮遏兵馬使元實棄軍而逃,涇原三州,已為叛軍所據。朝廷估計要派兵討伐了,不知道又會釀出什麼亂子。”吳融搖頭道。
他此番是走會州、涇原、邠寧這條路線到橫山的,途經涇原時聽聞了發生的大事,便急急忙忙往東趕,一刻也沒敢停留。
“吳博士以為,此番朝廷征討能否成功?”
“回大帥,如果還是以前的神策軍,斷難成功。”吳融的袍服洗得很乾淨,臉上也多了幾分沉穩之色,與以前那個屢試不中計程車子相比有了很大的變化。
有的人,哪怕已經三四十歲了,但限於閱歷等因素,心理年齡或許只有二十歲,頭腦比較簡單、幼稚。
有的人,哪怕只有二十歲,但經歷了太多事情,見識了太多東西,閱歷很強,那麼心智自然成熟。
吳融以前就屬於那種不斷考學,屢試不中,進而與友人寄詩場合的那種,人比較簡單。但在西北見識了一番風貌,親身接觸了各色人等,並且旁觀了一場戰爭之後,成長很快。
“此番召你回來,便是讓你做膚施縣令。”
“大帥,膚施乃延州郭縣……”
“無妨。”邵樹德擺了擺手,道:“我已令天柱軍當先南下,進駐延州五城。過兩日,我也要動身了,在橫山之中操練了這麼久,是時候動彈動彈了。”
“韋判官。”
“大帥。”
“延、丹二州之財計,支度司當拿出個章程,儘快整理。你也從靈州帶了不少人過來,可不要讓我失望。”
“謹遵大帥之命。”
“如此,便準備準備,隨我南下吧。”邵樹德看了看遠方山谷之中,正在不斷練習陣列轉換的軍卒,說道。
數萬大軍,可不是帶著來看戲的,自然要派上用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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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四萬大軍出征,張相好大的威風。”都亭驛內,西門重遂舉起酒樽,謔笑道。
“待討平叛軍歸來,方見得威風。”張濬多喝了兩杯,話就多了起來。
這是他第一次掌兵。
老實說,他對這種感覺非常迷醉。原因無他,面子、尊榮、威風!尤其是那前呼後擁的排場,太讓人沉迷了。
朝官固然清貴,但上朝之時,一頭騾子,三兩僕人。與大纛相隨,旗幡如林,甲士如雲的藩鎮節帥比起來,差距不可以道里計。
西門重遂聞言眼神一凝。
他是個講究人。
平日裡官服鮮淨、整潔,鬍鬚打理得一絲不苟。在不熟悉的人面前,喜怒基本不形於色,看起來很有涵養。
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,有些下意識的小動作,經常代表了他的情緒,比如左手食指輕輕敲擊著大腿,這代表起了殺心,必欲除之而後快。
“張相復飲一杯,某在京中等你凱旋的訊息。”西門重遂不動聲色道。
“醉矣,不飲了。”張濬一把推開西門重遂的手,笑道:“弓背霞明劍照霜,秋風走馬出咸陽。涇原群醜,談笑間破之耳。”
“張相在聖人面前自比謝安、裴度,張氏兄弟,自然手到擒來了。”有酒水灑在西門重遂的袍服上,但他似乎一點生氣的樣子都沒有,依舊恭維道。
張濬也是喝多了。之前安喜樓上,聖人賜宴踐行,心情激盪之下便喝了不少。現在到了都亭驛,西門重遂又設宴踐行,飲了幾杯後,酒量狹小的他已然眼神迷離。
西門重遂放下酒樽,心中暗暗冷笑。
昨日有假子來報,聖人遣內廷女官通傳張濬,讓他到殿內問對。
這說明什麼?說明聖人不信任一手擁立他的北司中官啊。
西門重遂得到訊息後,立刻親身前往隔壁殿室,透過特殊渠道偷聽君臣二人的對話。
別的都沒什麼,不過老生常談罷了。張濬好大言,專會挑好聽的講給聖人聽,西門重遂甚至都能默誦他的話了。
但唯有一句,讓他暗暗警惕。
“俟臣先除外憂,然後為陛下除內患。”這是張濬的原話。
西門重遂仔細琢磨了一下,外憂應是指外藩,內憂肯定是指北司中官。
神策軍平時掌握在中官手裡,但出征的時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