獵犬飛快地跟在馬後,良久才停了下來。
山風颯颯,松濤陣陣,山谷中仍迴盪著清脆的馬蹄聲。
……
雄鷹劃過天空。
白練似的無定河畔,萬馬奔騰。豪邁的騎士們涉水過河,激起萬千浪花。
草原上的狐兔飛快奔跑著。
但每至一地,都可看見攜弓帶刀的武士。他們大聲談笑,豪氣沖天。
兀卒大點兵,一日內訊息傳遍無定河兩岸。
牧人們洗刷完馬匹,帶上心愛的騎弓,拿著新磨的馬刀,跟在頭人身後,朝軍旗所指方向而去。
旗幟在風中獵獵做響,戰馬嘶鳴聲、甲葉碰撞聲、獵犬吠叫聲、羊群咩叫聲混雜在一起,形成了獨特的草原進行曲。
衛慕部、麻奴部、龐青部、沒移部、大蟲部……
一支支部族軍彙集起來,頂著呼嘯的北風,向北、向北、再向北。
平夏兵,如何比不上那些山訛子?
平夏的美人,讓兀卒迷醉,勇士,亦能讓兀卒讚歎!
……
古老的關城歷經千年風霜,一度變成了突兀地立在茫茫荒原上的黃色土堆,如一峰巨大的駱駝,默默地躑躅在歷史深處。
唯有樹輪一般的磚痕,讓來自各地的商人、旅客們,從這古老的指紋裡暗自憑弔。
四季白雪皚皚的山峰與其遙遙相望,像一位皓首銀鬚的有道天尊,將他的金毛犼牧放在這裡。
駝鈴輕響,黃沙漫天。數千河西勇士從風雨蝕刻地面目全非的城池後出現。
駱駝意態悠閒地跺著步子。
壓在背上的貨物彷彿沒有絲毫重量,一邊走,一邊輕輕咀嚼著。
大風漸起,沙粒迎面而來,將勇士們古銅色的面板磨礪地粗糙無比。
長龍般的隊伍延伸到遠方,彷彿永遠沒有盡頭一般。
名動西北的可汗的一道命令,便讓這些生於斯長於斯戈壁漢子們動員起來,遠赴他地。
駝鈴悠悠,鶻鷹飛過。
河西的勇士,在追逐他們的馬上功名。
……
懷遠新城外,隨著大纛的出現,軍士們爆發出了熱烈的歡呼聲。
義從軍青唐都的軍士們還不太適應這個狂熱的場面。
曾經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的唐軍士卒不斷用步槊敲擊著地面。
高臺上的贊普每揮舞一下手臂,周圍便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呼喊聲。
情緒是會感染的。
隨著贊普策馬馳入軍伍之中,氣氛更是達到了頂點。
這是贊普的軍隊,他一個人的軍隊,所有人都升起了明悟。
親兵簇擁下的贊普馳過陣間空隙,青唐都軍士們拿刀敲擊著盾面,也跟著呼喊了起來。
大纛所到之處,人潮如浪湧一般。
中原的諸侯們,把眼睛睜開往這邊看一看吧。
西北的龍荒沃壤之上,一個史無前例的“怪胎”軍頭正如日初升,耀眼無比。
他是胡人的可汗,是党項人的兀卒,是吐蕃人的贊普,也是漢人的郡王。
他統治著二十餘州的土地,二百多萬民眾,麾下十二萬大軍如臂使指,正要如同暴風雨一般席捲整個大地。
他要讓中原藩帥臣服,要讓草原英雄跪拜,要讓大唐天子束手。
軍隊就是他的本錢,也是他的權力源泉。
“鐵林軍兒郎何在?”贊普駐馬在他最心愛的部隊前方。
“大帥萬勝!”比方才更震耳欲聾的吼聲如驚雷般響起。
“此番北巡,我便在鐵林軍中,不稍卻一步,諸將士可敢為我拼殺?”
“殺他個人頭滾滾!”
邵樹德哈哈大笑:“有如許健兒,李克用何足道哉?”
“發賞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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