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空悠遠遼闊。
蔚藍的底色下,風兒呼嘯賓士,一朵朵白雲在陽光照耀下,染上了金色的光暈。
四月下旬的草原已經生機勃勃。
綠色的毯子鋪到了小河邊,鋪到了農舍外,鋪到了森林前,鋪到了遠方的天際……
農舍旁的果園內,蜜蜂嗡嗡起舞,鳥兒追逐翻飛。
果園外是厚實的荒草甸子,一隻灰兔探頭探腦,嘴裡咀嚼個不停。
清風吹過,牧草沙沙作響,彷彿在唱歌一般。
天邊突然響起了一陣“雷聲”,草原上的小動物驚起四散。
“雷聲”越來越密集,間或夾雜著沉悶的號角聲。
數百騎出現在了草原上。
他們頭戴兜盔、面簾,只餘三竅在外;身著鐵甲,甲片層層疊疊,刀矢不能進;手裡端著長長的馬槊,槊刃寒光閃閃;胯下戰馬身形高大,披掛整齊,遠遠看去彷彿洪荒猛獸一般。
鐵騎一衝而過,擋在他們面前的人如破布一般飛了出去,狠狠地摔落在草地上,雙眼圓睜,嘴角溢血,胸口直接塌下去了一大片。
人類,終究才是這片大地的主人啊,或許也是麻煩製造者。
具裝甲騎的左側是鐵騎軍背嵬都,右側是突騎都。在他們身後,還有更多部族戰士狂熱地呼喊著,他們穿著皮裘,辮髮飛揚,手裡拿著馬刀、藏矛以及——呃,釘耙。
金雕從空中飛過。
遼闊的草原上,萬馬奔騰,如洪水般從一個山谷宣洩到另一個山谷。
山谷後方,數千揹負銀槍的騎士正在飛快前行。
行進之間,隊形數次變幻。
角聲忽然響起,銀槍騎士左右分開,橫向奔行。
“嗡……”箭矢如飛蝗而下,對面一片雞飛狗跳。
射完箭的銀槍騎士又兩翼包抄,將大群趕著車馬、牛羊的牧人圍在中間。
山谷中的戰鬥已經結束。
金雕落在一棵樹上,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入口。
邵樹德在大群騎士的簇擁下策馬入谷,金雕撲閃了兩下,振翅而飛。
大紅色的戎服如火焰一般,在碧綠的原野上分外醒目。
所過之處,人皆跪倒。勇士們連踢帶打,將幾個頭人綁縛上前。
邵樹德伸出左手,金雕穩穩地落在上面。
“密禮遏,你為何不降?”邵樹德高踞馬上,冷冷問道。
“願降!願降!”俘酋頭如搗蒜,喊個不停:“求大汗放過我部,我部願歸順大汗,永不相叛。”
對面良久不說話。
戰馬打了個響鼻,密禮遏一驚,下意識想要起身。
勇士們紛紛抽出刀劍,架在他脖子上。
“汝部為回鶻種,素受韃靼、吐谷渾欺凌,今有朝廷大軍來主持公道,為何要跑?”
朝廷大軍?
大同軍是朝廷軍隊,幽州軍也是朝廷軍隊,朔方軍從來都是在西邊折騰,什麼時候把爪子伸到北邊、東邊了?
北邊五部,從國朝初年之時就屢降屢叛。回鶻崛起之後,其他族屬皆為其役使。
回鶻崩潰之後,各部又紛紛脫離,獨自發展,過了一段頭上沒有老爺的快活日子。
今天是又有老爺過來了麼?
“給他鬆綁吧,帶回旋鴻池。”邵樹德一夾馬腹,離開了。
勇士們將密禮遏及其家人鬆綁,扔給了隨軍的土團鄉夫看守。
他們從振武軍帶來了大量馬車,攜帶著糧食、草料、箭矢、帳篷等物資。
王郊牽著一匹戰馬,捨不得騎。
這是之前襲擊一個韃靼小部落時得到的賞賜。
作為隨軍土團鄉夫的他,居然撞上了潰逃中的韃靼人。當是時也,王郊連發四箭,射中三人。鐵林軍遊奕使徐浩異之,將戰馬賞賜予他。
短暫的休息過後,大軍又啟程了。
王全從王郊手裡奪過韁繩,騎著馬兒去找鹽州土團兵都指揮使協調。
王郊看著空落落的雙手,有些惆悵。
馬車旁邊的俘虜越來越多了,都是各部酋豪及其親族。
對這些人,王郊一開始非常緊張,看守時死死盯著,步弓都不敢下弦,弄得自己也疲累無比,直到被他阿父扇了個耳脖子。
現在他已經放鬆多了。草原不比漢地,沒有馬,哪都去不了,別說很容易被人追上,就算人家沒追,你多半也要餓死。
茫茫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