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千回鶻戰兵號“銀槍都”,但說實話,他們的槍術很一般,畢竟訓練時間尚短。真到了搏命廝殺的時候,還是下意識拿起了草原騎兵的看家本領:馳射。
少數槍術好、著鐵甲的騎士當面阻截,將百餘名萬勝軍騎卒衝散後,剩下的人如狼群一般左右包抄,利用精妙的騎術將雙方控制在中距離之上,兩面夾射。
申信在城樓上目不轉睛地觀看著。
他熟讀兵書,一下子想起了《史記》中的某個片段:“項王令壯士出挑戰。漢有善騎射者樓煩,楚挑戰三合,樓煩輒射殺之。”
說的就是劉邦麾下的樓煩騎兵,騎射的本領非常高強,穩健地拉開雙方的距離,射殺項羽帳下的衝擊騎兵。
當然這種戰法也是有侷限的,那就是隻能在空曠的大草原上,迴旋空間大,便於騎射手左右驅馳,拉開距離。
但問題是,現在就是在草原上啊!
百餘名河東騎兵鬥了一小會,就墜馬數十,剩下的人悲憤無比,放棄了試圖近身搏殺的打算,抽出騎弓還擊。
他們當然也是有弓的,因為河東騎兵使用的都是較短的馬上兵器,即“腰弓髀槊,獨舞鐵撾陷陣”。
但馳射之術終究還是比回鶻精兵差了不少,人數還處於極大的劣勢之中,只還擊了一會,就淹沒在了銀槍都的汪洋大海之中。
申信在城頭看得嘆氣不已。
邵賊的騎兵,都帶著長槍,近戰搏殺時能佔便宜。但似乎沒練多久,只有少數人槍術合格,大部分人還是靠騎弓。
若是李罕之、李存孝二將在場,帶數千騎,與其近戰搏殺,當可將這些掛羊頭賣狗肉的騎兵一衝而垮。
當然這只是申信的美好願景,事實上他也不相信邵賊沒有那種專門用於近戰搏殺的衝擊騎兵。
馬槊騎兵、長槍騎兵、騎射騎兵、具裝甲騎,搞不好邵賊都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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雲州城外,李克用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對。
申信北上也有幾日了,但一直沒有訊息傳遞回來。向北派出去的斥候也多有“失蹤”的,根本打探不到那邊的訊息。
夜色深沉,李克用登上高臺,靜靜地看著北方。那裡似乎隱藏著一隻狡猾的猛獸,張著它鋒利的爪牙,虎視眈眈。
這幾日,將士用命,連番攻擊之下,佔領了雲州東城。
赫連鐸急得不行,連續派出了幾波信使,分別往東面和北面去了。
北面,呵呵,義弟應該藏在那裡吧。
不知道帶了多少人馬過來。朔方全鎮,估計七萬兵力還是有的,留個三萬人守老巢,帶四萬人出征,再徵發一些蕃兵,湊個八萬?
八萬兵力,確實有點嚇人,不得不慎重對待,但李克用還是有信心擊敗之。
“大帥,蔚州有訊息傳來。”蓋寓登上了高臺,稟報道。
“說來聽聽。”
“幽州軍分兩路猛攻,安將軍抵擋得甚是艱難。這一路,恐要敗。”蓋寓說道。
邢洺團練使安金俊手底下有兩萬餘人,其中一萬是邢州降兵,戰鬥力相當可疑。
蔚州的燕兵,本有劉仁恭部數千,李匡威又率軍三萬來援,安金俊抵擋不住,也是可以理解的。
這幾年的廝殺下來,李克用也不會再固執地認為河東軍可以包打天下了。哪裡沒有英雄?哪裡沒有勇士?
幽州名鎮,事實割據百餘年,沒兩把刷子能行?
兩軍列隊,野戰面對面廝殺,不用一點花巧的話,李克用也沒信心一定就能贏。即便戰力最強的義兒軍,攻李匡威的親軍,一定能贏嗎?未必。
上次攻邢州,李存孝突入敵陣,就差點被圍殺了。幽州比邢州戰力還要強,沒那麼好對付的。
“大帥,該做出決斷了。”蓋寓想了又想,還是忍不住說道。
李克用明白他的意思。
赫連鐸一時半會還不會敗亡,東面的幽州軍大佔上風,安金俊很可能抵敵不住。北方還有邵樹德的大軍,威脅也不小。
如今這個情況,不如趁著邵樹德大軍尚未聚齊的有利時機,先行掩護安金俊的東路軍撤退,儘可能儲存實力。
此為兵法正道,但是——李克用不太想做這個決定。
若此番朔方軍沒來,安金俊又敗於李匡威之手,眼見著攻取雲州無望,撤也就撤了。但邵樹德一來,我就撤兵,這像什麼樣子?我怕了他嗎?
“義弟邀我去旋鴻池會盟,打的什麼主意,我自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