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南子弟入親軍,這操作似曾相識埃劉仁遇突然就感慨起來。
十餘年前,有個叫朱全忠的人帶了五百元從到汴州上任。
彼時衙軍桀驁,汴州城幾為龍潭虎穴。外有叛將謝殷據亳州自立,不遵號令。未幾,黃巢又帶著他的人馬殺來。可謂內憂外患,十死無生。
朱全忠稍稍穩定局面後,與李克用聯手擊敗巢軍,繳獲無數資糧、甲仗、丁口、女子、戰馬,獲得了喘息之機。
隨後他做了幾件事:一、將妹妹嫁給宋州大族袁氏當家人袁敬初為續絃;二、大力交好忠武軍趙氏,甚至為兒女們約以婚姻;三、提拔汴州本地苦無機會的青年軍校,分化瓦解武夫;四、以五百元從為基幹,收編巢賊組建新軍,以為制衡;五、給長子朱友裕娶汴州軍校之女為妻,做榜樣,就是自家了。
在一個地方站穩腳跟,最關鍵的是當地人支援不支援你。而要他們支援你,除了武力威懾外,還要給好處,正所謂恩威並施,光有一樣都不牢靠。
夏王的武力威懾已經夠了,二十萬梁軍灰飛煙滅,現在是要施恩麼?
最好的施恩辦法,不是給錢發賞,而是讓他們分享權力,比如招募河南地方土豪、軍校家庭子弟入軍。聽聞夏王巡視河中的慈、隰二州時,就讓當地官員、軍將、土豪獻子侄輩入親兵都。而這些親兵,升遷的機會比較多,是一條金光大道,這就是分享好處了。
劉仁遇暗中點了點頭,夏王是明白人,知道如何收拾人心。
“你倒是個機靈鬼。”劉仁遇笑道:“夏王做事靠譜,不是那等心胸狹窄之人。如此,咱們河南武人還算有點奔頭,不然被人當替死鬼消耗,還不如反了,橫豎都是個死。”
“正是。”張三郎笑道:“走吧,要逾時了,新來的指揮使是關西延州人,聽聞不講情面,別被他逮了。”
“走。”劉仁遇突然覺得腳下有勁了,大聲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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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樹德剛剛結束一場晚宴。
來客主要是武威軍、天德軍、親兵都、銀鞍直的軍校,可以說是正經關西武人集團的聚會了。
宴中有女樂、舞姬,美豔如花,身段婀娜,多為朱全忠的姬妾。
邵樹德與軍校們飲酒作樂,席中歷數十餘人的勇猛事蹟,然後讓他認為最勇之人先挑,一口氣賞了十餘朱氏姬妾出去。
將校們興高采烈,紛紛拜謝,同時也暗暗憋著一股勁,下次得爭個第一,不然中意的都讓別人挑走了。
呃,多說一句,武夫們只看身段、容貌,至於是不是帶著孩子之類的拖油瓶,一概不在考慮中,大不了當自家孩子養就是了,此時非常普遍。比如李嗣源收了人妻魏氏之後,就把拖油瓶李從珂當自己孩子養,王重盈收了人妻之後,也把拖油瓶當做自己孩子養,就是王殷了。
晚宴散去之後,軍校們心滿意足地離去。
大王終究還是更偏愛他們關西武人,連朱全忠的姬妾都捨得拿出來賞賜給大家,說出去多有面子?全忠妻妾五十餘,絕大部分都賞給了關西武人,大王果是有福同享,令人信服。
邵樹德對陳誠使了個眼色。陳誠會意,悄悄跟了過去。
“鐵林軍到哪了?”邵樹德問道。
“已快到汴州了。”陳誠回道。
“飛龍軍呢?”
“已至滑州。”
“有沒有按我說的做?”
“大王放心。”陳誠笑道:“軍士們撤的時候故作喧譁,興高采烈,遠近皆聞。”
“哈哈1邵樹德大笑,道:“聲言怠敵而實取之,古之兵法也。”
陳誠亦笑。
大王這些日子四處打獵,好像一副馬放南山的樣子。但怎麼說呢,帶著親兵都、銀鞍直的軍士們外出打獵,本身就是一種與將士們親厚的手段。
這些人以後都是要慢慢放出去當軍官的,此時不加深感情,多給好處,關鍵時刻誰還記得你的恩情?
至於帶張惠去汝州泡溫泉,也不能完全說假。至少目前真的在認真籌備,車隊過些日子就會出發,甚至就連野利克成也會帶著親兵都護衛“夏王和梁王妃”西去。
夏王的愛好,老百姓可能不太清楚,但有心人還是知道的,這事聽起來就是他會幹出的事,太真了。
“我用兵二十年,其實不太喜歡玩這些花招的,贏了也勝之不武。”邵樹德嘆道:“這次若不是為義兄所迫,實不會出此下策。”
陳誠不語。
大王終究有武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