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門重遂的倒臺,當然不會僅止於他一人。這種龐然大物,勢力盤根錯節,韓全誨採取的策略是收買一部分,邊緣化一部分,再嚴厲打擊一部分。
遭到打擊的人一般都會被羅織罪名,其中有宦官世家,有世家子弟,也有神策軍將校,甚至就連宮官都有跟著倒黴的。
用完早膳後,邵樹德便去了王屋縣。
八月初七,鐵林軍左右兩廂護衛著大隊車輛抵達了王屋縣郊外某處。
“夫人。”邵樹德牽著折芳靄的手下了馬車。
“大王辛苦了。”王妃的臉色雲淡風輕,看不出喜怒。
“父親。”幾位兒子也一同跟來了。
大郎邵嗣武、二郎邵承節在前,他倆年紀最大,分別是十二歲和十一歲。
三郎邵勉仁是大封之子,今年八歲,四郎邵觀誠生母是諸葛氏,七歲,也跟著過來了。
他們身後是大群僕婢、侍衛,以及王府僚佐。
邵樹德拉著折芳靄的手,輕聲笑道:“這排場,可有二聖巡視邵州的感覺?該讓畫師作幅畫。”
“大王休要胡說。”折芳靄抓緊了邵樹德的手,道:“天下未定,萬不可如此。夫君這些日子,有些志得意滿了。妾非那拈酸吃醋之人,只是為夫君大業著想。”
邵樹德聞言悚然而驚。仔細想想,自從南下沿淮諸州,置淮西鎮,飛龍軍又突入河南,將宣武軍給遛得灰頭土臉之後,他確實有些志得意滿了,覺得朱全忠不過如此,早晚兵進汴梁,殺了此賊。
甚至昨晚,在解氏身上發洩完後,他還得意地回味成吉思汗的名言:“人生最大之樂,即在勝敵、逐敵、奪其所有,見其最親之人以淚洗面,乘其馬,納其妻女也。”
這話太他孃的霸氣側漏了!可能非常不符合宋朝及以後讀書人的三觀,但對此時滿地走的武人來說,可真是說到他們的心坎裡了,這是最高成就的征服,精神層面的滿足感非常強烈。
沒辦法,北朝以來,胡風就是這麼濃烈。
“夫人所言甚是。”邵樹德拉緊王妃的手,舉步向前,道:“這天下還得一步一步打,不能懈怠,更不能小瞧天下英雄。”
當然,話是這麼說,但金仙觀還是會常去的
王屋縣已經發展好幾年了,鄉間景色讓人看得心曠神怡。
田地錯落有致,金黃色的麥子已經開始收穫。
被邵樹德視作鄉村經濟恢復標誌的釀酒作坊已經出現,酒旗迎風飛舞,看著喜人。
一些樹林被砍伐掉了,這是之前戰爭的遺害。
農人們將其改造了下,開墾成農田。田地之間還殘留著低矮的灌木叢,看著非常整齊,且枝繁葉茂。毫無疑問,這是農人修葺的所謂“樹籬”,用於區分相鄰兩戶的農田和牧場。
樹籬旁就近修建了一些牛欄,肉牛徘徊其間,慢慢咀嚼。
有農婦在擠奶,小孩跑來跑去,時不時提起一桶奶回家。
田間有人在打禾,飽滿的麥粒隨著清脆的拍打聲逐漸脫落。不一會兒,禾桶內便積滿了麥粒。
再遠處的麥場上,有人在用鏈枷式的打禾棒脫粒。
邵樹德看得津津有味。這種打禾棒,他穿越前還用過,幫著家裡打油菜籽脫粒,看著頗有些穿越時光的感覺:用了一千多年的經典農具。
有一些收穫早的田地裡,已經有人開始種冬小麥了。
這些田剛收完大豆,按照輪種原則,今年秋天將改種冬小麥,到第二年五月收穫。
也有人在種蕪菁,冬天仍可生長,收完之後,開春直接種春小麥。
“夫人,看我幹得怎麼樣?”高質量男性綜合徵發作了起來,邵樹德牽著折芳靄的手,站在田邊的水渠旁。
遠近農人見來了大隊人馬,盡皆跪倒。
“夫君是有雄才大略的。”折芳靄輕笑了一下,道:“夫君的天下,也治理得很好。”
“這是我們的天下。”邵樹德哈哈一笑。
北朝遺風,男人出外征戰,主婦持家,把控領地內政的大方向。
有些時候,帝后二人還一同聽政,並稱二聖。
這些風俗以後會慢慢消失了,理學大興之後,皇權加強,不但宰相成了皇帝的打工人,不再是國家股東,皇后也失去了權力,成為吉祥物。
折芳靄緊握著邵樹德手,眼中滿是笑意。她很少干涉王府的事務,雖然她有這個權力。
孃家已經這麼強勢了,如果她再有什麼動作,夫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