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打,但人數少是硬傷。守城自然無虞,但也不可能外派出去佈防。
要加強汴水一帶的防務,只能從朱珍、龐師古兩部抽調兵力,但這很難抉擇。
“魏博羅弘信,可與邵賊暗通款曲?”朱全忠突然問道。
是的,他又懷疑羅弘信的忠心了,畢竟今歲上供少了足足三分之一。
“大帥,下僚願出使魏州,請羅弘信嚴守邊界,不令夏賊借道過河。”韋肇站了出來,大聲道。
“善。”朱全忠大悅,道:“若能說服魏博出兵,威脅河陽側翼,則大功一件,吾不吝厚賞。”
“遵命。”韋肇喜道。
裴迪站在那裡,茫然地聽著眾多你一言我一語。事實上他也不知從何說起,整體上仍處於懵逼狀態。夏賊之患,竟已到這個地步?
其他人也沒什麼特別好的辦法,似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讓夏賊先出招,他們再逐招破解,如此而已。
野馬岡外,魏博節度使羅弘信坐於蒲團之上,手捧酒樽,悠閒自得。
不過你若仔細瞧他的眼神,其實還是有隱藏得很深的憂慮的。
兩大之間難為小,誠如是也!
朱全忠親自寫信而來,言辭非常客氣,指出邵樹德野心極大,意圖吞併魏博六州。其人又與李克用約為兄弟,狼狽為奸,戕害河北士民,汴、魏雙方,可共抗之。
羅弘信初看到信時,感慨良多。朱全忠以往固然也客氣,表面文章做足,但骨子裡是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,魏博上下雖然氣憤,但打又打不過,只能臣服納貢,生生受了這口氣。
但這次是真的客氣。不但沒有指責貢賦不足的事情,連那種隱隱居高臨下的感覺也沒有了,讓羅弘信心裡十分舒爽。
但他也知道,這種客氣可是要付出代價的,所以沉吟至今。
“父親。”魏博節度副使、幕府左行軍司馬、衙內親軍都指揮使羅紹威走了過來。
“李杭走了?”羅弘信問道。
“走了。”羅紹威答道。
羅弘信站起了身,信步徜徉在草地上。
遠處是正在圍獵的親軍,他們大聲談笑,意氣昂揚,彷彿不可一世。
親軍,呵呵,與節帥真的親嗎?那可未必啊。
廣德元年(763),朝廷以田承嗣為魏博等州都防禦使,領魏、博、貝、瀛、滄五州,開啟了魏博割據的時代。
從廣德元年到元和十五年(820),歷經田承嗣、田悅、田緒、田季安、田弘正三代五人,直到李愬接任節度使為止。當然李愬病死後,弘正子布又短暫接任,但田布壓不住驕兵悍將,自殺身亡。
魏博第二個較長的穩定時代則是何進滔、何弘敬、何全皞祖孫三代,從元和三年(829)到鹹通十一年(870)。
接下來是韓允忠、韓簡父子歷經十四年的統治。
再後面就是樂彥禎,然後到他羅弘信。
呵呵,每一次節度使更替,都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。士兵們很有想法,不是愚昧無知之徒,會計算自己的利益,知道為什麼而戰。
正如田布出任田氏最後一任節度使時軍士們所說的,“欲行河朔舊事”,就聽你的,若不能,滾一邊去。
割據一方,是魏博軍士的核心利益,也是河北諸鎮的核心利益。他們很清楚自己在為“土地傳付子孫”而戰,你若能打敗他們,同時許他們自立的話,那他們不會激烈反抗,會選擇投靠你,進貢財貨。
可若想直接吞併,那就是逼得他們以命相搏了,事情往往不可收拾,不是一朝一夕能解決的。
“阿爺可是欲助全忠?”羅紹威問道。
“吾兒何意?”
“兒意矚全忠。”羅紹威回道:“觀樹德行事,定然要吞併六州四十三縣,與全忠可大不一樣。”
“為父也是一樣看法。”羅弘信嘆道:“然軍士們不見棺材不掉淚,如之奈何。”
對於實行軍人選舉制,已經歷經“第一共和國”(田氏)、第一屆過渡政府(李愬、田布、史憲誠)、“第二共和國”(何氏)、“第三共和國”(韓氏)、“第四共和國”(樂彥禎)、“第五共和國”(羅弘信)的魏博鎮而言,節度使做出的每一項決策,都要極大考慮鎮內軍人的利益,甚至很多時候要被軍人裹挾。
羅弘信、羅紹威父子清楚地知道邵樹德要吞併魏博,打算助朱全忠,但軍士們可未必能理解。在邵賊的屠刀沒砍到他們身上之時,他們總是抱有幻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