賊交兵之前,大部分兵力都駐紮在汴宋二州,在梁王眼皮子底下看管著。但隨著梁夏戰爭的長期化,不得不在外圍部署重兵,造成了汴宋兵力的大幅度減少。而隨著夏賊奪取河陽,大量騎軍趁虛突入腹地,攪起滔天巨浪,兵力配置就更加極端了。
眼看著夏賊數千騎出滑州南下,急切間竟然只有汴州城內的萬餘兵馬可用,不得不很讓人無奈。
“還是得從曹州調兵,無需多,兩萬人足矣。”這是韋肇的聲音,語氣十分激昂:“汴州新募之軍,可能戰?不能!”
汴州新募之軍是有的。昨日梁王下令,選浚儀、開封、陳留諸縣材勇有力者三千人,別置一都,號“破夏都”,以康延孝為都指揮使。
平心而論,破夏都的兵源質量還是不錯的,不如廳子都那種精通諸般武藝,但比尋常軍士的素質要強多了,至少他們家境不錯,很多人家中有馬,會騎射,連兵器都能自備。
但這都不是關鍵,關鍵是他們缺乏經驗。
新集之人,軍心未附,士氣不彰,如何能當得大任?雖也從軍府、廳子都、長直軍抽調了一些軍官補入,如汴州押衙王彥章、廳子都隊頭杜晏球、宣武將校子弟劉玘、前忠武軍節度使趙犨之子趙霖等,但終究時間太短了,還需上戰場磨鍊磨鍊,短時間內當不得大任。
“曹州不能動。”李振的聲音也響了起來,他出使魏州沒有得到太好的成果,因此火氣有些大,冷笑道:“賊將契苾璋已率部北上,復入徐、單一線,如何能動?”
契苾璋和朱瑾這萬把人,避實就虛,四處流竄,活脫脫晚清時捻軍的打法。大半年征戰下來,打得梁軍疲憊不堪,戰果甚少——九個月間,總共包圍殲滅了飛龍軍三千餘人,但契苾璋手下的兵馬卻膨脹到了八千多,簡直剿不乾淨一樣。
而就這些戰果,大部分還是朱珍上任後,以絕對的兵力優勢圍追堵擷取得的。
他發現長期下來,即便一人雙馬,飛龍軍的行軍速度也並不會比他的步兵快很多,故大肆徵發州縣兵、土團鄉夫,派騎兵遲滯,截斷橋樑,挖掘壕溝,小範圍堅壁清野,以餌誘敵設伏,乃至派人詐降入夥等,取得了一些戰果,前後俘斬三千餘人,另殺兗兵數百。
但令他意外的是,飛龍軍越打越多,不斷有人入夥,既有梁軍潰兵,也有鄆、兗豪傑之士,甚至連山賊盜匪之流,都紛紛入夥,使得契苾璋的聲勢越來越大,梁王都在懷疑他是不是養寇自重了。不然的話,怎麼解釋不斷有斬獲,但夏賊卻越打越多呢?
“曹兵不動,難道調鄭兵?抑或汝洛軍士?”韋肇提高了聲音,道:“或者乾脆什麼兵都不調,派汴兵出戰?難道你要置梁王安危於不顧麼?”
蕭符聽後苦笑。
韋肇這人好沒意思,正常軍議,就事論事,大夥互相查漏補缺,你一言我一語,方略往往就是這樣完善出來的。可你倒好,直接把事情上升到“梁王安危”的高度,你讓李振怎麼接?他還能怎麼?
果然,李振冷哼一聲後,拂袖而去,竟是不搭理他了。
“這事,底下人怎麼吵都沒用,還是得看梁王的。他會怎麼決定呢?還有,袁象先急吼吼地帶著滑州兵追出來,到底發生了什麼事?”蕭符靜靜思考著。
汴宋多事矣!
乾寧二年十二月初九,武德縣南校場之上,歸德軍使符存審正在檢閱軍隊。
補全了編制和器械的歸德軍氣象不錯,全軍八千眾,皆有死戰之志。
歸德軍是符存審一手拉起來的部隊。前身是駐守胡郭城的五千党項山民,後來補充了一些河中降兵和青唐吐蕃精壯。河中大整編的時候,抽調走了一部分軍士,又補入了部分來自鐵林、武威、振武等軍計程車卒。隨後長期征戰,多有戰損,靈州續備軍也在不斷輸送訓練了數年之久的新兵補充缺額。
打到現在,最初的五千老面孔中,已經有不少人永遠地消失了。但全軍愈發捏成了一個整體,內部士氣不錯,敢打敢拼,是高仁厚手下一支勁旅。
符存審在軍中的威望極高,因為他治軍嚴格卻又賞罰分明,經常與將士們同吃同睡,是那種非常正統的古名將風格。
句大不敬的話,刨除軍中那些來自鐵林、武威等老部隊的軍官、老兵,剩下的人裡面,符存審的威望絕對比夏王高。
校場外圍,不知道多少土團鄉夫被聚集了起來,河陽、武德、河內的都有,好幾萬人。
他們趕著一眼望不到頭的輜重車輛、驢騾馬駝,滿載各類物資,甚至是築城的工具,也做好了出發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