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敬司馬可有方略?”
“大王,該下決心了。”敬翔提高了聲音,道:“王之根基在汴州,若為賊人突入,農事荒廢不說,百姓、士人會怎麼看?軍將又會怎麼看?今請調兵北歸。”
朱全忠不置可否。
其實,防守太被動了,最好的辦法,還是一勞永逸,主動進攻夏人,覆其巢穴,則危難自解。更準確地說,發動第二次河陽大戰,將派往魏博的三萬大軍調回來,再集結氏叔琮、朱珍部,抽調州縣兵及土團鄉夫,湊個十餘萬人不成問題。
但去年的河陽大戰就失敗了,原因很複雜,與攻堅不克、二朱重新活躍以及其他一些因素有關。
今歲再攻,能成功嗎?朱全忠沒有把握。
更何況,如今這個形勢,一時半會怕是很難集結起兵力了。
邵賊的戰法委實太過噁心,你要集中兵力,必然要放棄一些方向,邵賊一定會趁虛而入,以此為突破口,逼得你左右為難。
你抽汴宋滑鄭之兵南下,援助蔡、壽,結果魏博那邊敞開了一個大口子,讓夏賊的騎馬步兵溜了進來。
你調徐宿蔡汝之兵北上,則兩淮危矣。
調洛陽之兵東進,則直接被人突到虎牢關,與河陽聯成一片,直攻汴州。
你怎麼辦?牽一髮而動全身啊。
“氏叔琮、龐師古還要多久才能擊破夏賊?”朱全忠問道。
這話沒人回答得了。
龐師古能攻克夏賊據守的白狗城、新息縣嗎?難。
南朝梁時代北渡淮水修建的據點,龐師古兵也不多,他有什麼把握攻拔城池?
與之相比,氏叔琮所走的壽州方向倒是最可能取得突破的,但現在看來,動作太遲緩了,還未過淠水。再打下去,要到什麼時候?
“我已令張存敬、葛從周率部南歸。”朱全忠見眾人都不說話,便自己做決定了:“待這三萬人抵達滑州,看看情況再說吧。”
敬翔暗歎。
不過這個應對倒也不能說錯,當然也不能叫對,事實上如今怕是很難有什麼正確的應對方法了。
但他覺得主公做事明顯優柔寡斷了,不如以前雷厲風行,當機立斷。
再拖延下去,汴宋亳潁曹徐宿諸州都可能糜爛,屆時麻煩可就大了。
另者,南線便是打贏了又能如何?夏賊退回唐鄧隨,舔舐完傷口之後,隨時會再來,根本剿不乾淨的。
不如集中兵力,將突入進來的夏賊騎軍殲滅或趕走,然後令魏博看住自家院子,別讓人隨意涉渡,自己這邊再完善大河防線——這其實也是梁晉爭霸時代後梁的做法,雙方夾河而峙,死死盯著對手的一舉一動,一年內大小數百戰,晉人始終未能突破正面防線,至於人家後來繞道鄆州突入黃河南岸,那就是另一回事了。
可惜這個方案也有個致命問題,就是佔用的兵力太多了,會導致南方空虛。若邵賊在南線部署大隊騎軍,渡過淮水北上,同樣很麻煩。
竟然是這麼一個難解的死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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