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旦讓夏賊在河陽紮下根來,農田收穫大量粟麥、牧草,牛羊牲畜數量也大幅度增長,那麼後面就會輪到汴軍難受了。孟、懷二州堪稱沃土,也不缺水,只要好生經營,那確實是可以作為錢糧基地的。
但這需要時間。
東面的威脅就更不用說了。
朱全忠帶著廳子都、捉生軍來曹州巡視,主要原因是朱瑄、朱瑾活躍了起來。
朱瑄自不量力,率軍出濮州,被擊退,但其實斬獲並不大,前後俘斬兩千餘人罷了,包括三百蕃騎。意外之喜是兗兵大敗於濟水之畔,朱瑾匆忙前來救援濮州,遭到伏擊,汴軍斬首四千級,俘三千餘人。
都什麼時候了,還敢野戰?
不過吃了這個悶虧後,朱瑄、朱瑾兄弟應該會消停很多了。他們現在還要面臨青州王師範的壓力,齊州一直佔著不還也不是個事,更何況二朱軍紀敗壞,齊州百姓深恨之。
“大王,楊行密那邊亦得重視。”敬翔有些擔憂地說道:“行密惡杜洪,屢次交兵,今已得黃州,復望蘄、鄂。杜洪怕是力不能支,還須想想辦法。”
其實還有一個隱憂沒說。襄陽趙匡凝在休整了一段時日後,極可能在明年繼續攻杜洪。
兩面夾擊之下,杜洪能堅持多長時間?
看如今這個態勢,幾乎算是半放棄杜洪這個附庸勢力了。人家絕望之下,會不會直接投靠折宗本?
投靠楊行密不大可能,因為楊好殺大將,即每攻佔一地,敞開收編中下層官員和軍士,但高官、大將經常就戮,杜洪多半不願投靠。
所幸現在折宗本被打壓住了,氣勢不夠盛,不然還真的危險。
“之前有報,楚州將校似有異動,或要投靠行密。”朱全忠說道,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非常平靜,一點沒有發怒的跡象。
在場的李振、敬翔、韋肇、裴迪四人心知肚明,楚州有可能被拿來作為交易的籌碼,協調與楊行密的關係。
行密兵也不多,以三萬“北歸人”(孫儒殘部)為主力,黑雲長劍都為親軍,這是他直接掌控的核心武力。朱延壽、田頵、安仁義等大將各有兵數千至萬餘不等,但他們是軍頭,楊行密也未必信任他們,搞不好還會叛亂。
但即便如此,楊行密若北上,三四萬人還是抽得出的。雖然不懼,但總是個麻煩。如果能結好,那再好不過了。
淮水一線的楚、泗、壽、濠、光、申六州,楚、泗、濠、壽對行密最重要。泗州刺史張諫已降,行密仍委他為刺史,濠、壽二州則在慢慢收拾整頓,裴迪最近經常往那邊跑,成果斐然,但楚州卻還未及整頓,至於是不是故意的,各人心中自有看法。
以楚州予行密,結好之,至少先穩住他,後面再做計較,或許是個辦法?但沒人敢保證,也沒有敢提這個建議。
光、申二州如今在張全義治下。大亂方平,全義不辭辛勞,走遍各鄉,鼓勵百姓復耕農地,並給地裡麥苗長勢良好的農家獎賞,民心大安。
張全義這個節度使並沒有兵權,更像是一人身兼三州刺史。他還從洛陽調了不少官員南下申、光、蔡,都是治理民政的好手,三州之地未來可期。
張全義應該不會背叛了。汴州傳言,其長子張繼業為邵賊所殺,詐稱病死,其妻儲氏、長媳解氏、侄媳蘇氏皆為邵賊霸佔淫辱,也不知道是誰放出來的訊息——但這種事對張全義有沒有影響就很難說,他看起來好像也不是特別在乎這種面子上的事。
“罷了,楚州之事,待使者從揚州回來之後再議。”朱全忠見眾人都不說話,有些惱火,便道:“而今重心還在洛陽。臘月大河上凍之後,邵賊定會遣騎卒南下,做好準備吧,爭取讓邵賊在河南吃個虧。敢派騎軍南下,膽子可不小!”
處境就是這麼個處境了,其實挺困難的。洛陽一線兵力不太充足,葛從周北上之後,汝州方向亦只有楊師厚、丁會兩部,固然能壓制夏賊,但進取之力稍嫌不足,不再具備往日的絕對優勢了。
“邵賊下一步會去哪裡?”朱全忠突然問道。
“或是蜀中。”敬翔答道。
“蜀中戰亂多年,而今還有多少戶口?”
“天寶年間,蜀中有八十餘萬戶。巢亂以來,三川盡輸財貨往關中,賦役極重,百姓逃散。又有草賊阡能之亂,官軍殺良冒功。巢亂平定之後,陳敬瑄之輩互相攻殺,近又有朱玫、李茂貞、滿存、李鋋、王行瑜、王行約、趙儉廝殺不休,羌人趁機作亂,燒殺搶掠,邵賊還在招誘流民,而今應只有五十餘萬戶。”敬翔答道:“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