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氣愈發冷了。
滿是枯枝敗葉的庭院內,劉季述看著一位武人靜靜沉思,不敢說話。
“你是站在哪一邊的?”邵樹德問道:“西門氏耶?韓氏耶?”
“還請大王指條明路。”劉季述一臉悽苦道。
“你前前後後也幫我辦了不少事了。”邵樹德說道:“去成都當監軍吧。”
劉季述一愣。。
“聽不明白?”邵樹德加重了語氣,說道:“朝廷以宰相掛帥,神策軍護送之官,你去當個監軍。”
“大王,李茂貞豈會束手就擒?神策軍士氣低落,怕是一觸即潰。”劉季述有些不願意,哀求道:“大王可看在僕鞍前馬後侍奉多年的份上,讓僕留在京中吧。”
邵樹德沉吟不語。
劉季述確實幫他辦過不少事,但若說信任,還是不太夠。不過話又說回來了,是不是該留個人制衡韓全誨呢?
見邵樹德不說話,劉季述明白有戲,面有喜色,道:“大王,僕一定忠心耿耿。韓全誨此人,奸詐歹毒,欲毀大王名聲。”
“哦?說說看。”邵樹德不動聲色道。
“這幾日,十六王宅使王彥範乃韓全誨門下走狗。這幾日送來服侍大王的女人,就有王彥範從至德觀找來的女修。”
邵樹德失笑。
至德觀是女冠,宣宗曾微服查訪此觀,不知道出於什麼心思。
不過他失望了,觀裡不是他想象中的清修女觀,而是濃妝豔抹的女道士,頓時興致全無,立刻召來左街功德使宋叔康,“令盡逐去”,別選男子二人,住持其觀。不過到了這會,又變回女冠了,因為皇室有需求——不是那方面的需求,而是很多人有出家的需求,比如嬪妃、王妃、公主等。
玩女冠,在國朝根本就不是什麼事,上到皇室,下到官僚,都對此情有獨鍾,甚至可以說是雅事。不過話又說回來了,至德觀的女冠,除非人家主動,一般還沒人敢玩。
“若僅此事,劉宮監還是請回吧, 收拾收拾行裝, 估計用不了幾日了。”邵樹德嚇唬道。
“大王息怒。”劉季述立刻說道:“還有一事。聖人有意令諸王出鎮外藩, 韓全誨並未阻止。”
從制度上來說,韓全誨沒權力阻止,如果基於實力, 那確實可以阻止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邵樹德點了點頭,道:“也罷, 看你多年來比較恭順, 便當神策右軍中尉吧。”
韓全誨是左軍中尉兼觀軍容使, 國朝以左為遵,左軍的實力肯定要強於右軍。但右軍中尉依然是一個香餑餑, 是一個不容小覷的實權位置。
劉季述聽了大喜,道:“僕叩謝大王。”
“你和韓全誨二人,私下裡如何我不管, 大面上若互相拆臺, 壞我大事, 知道後果。”
“僕省得, 絕對不會誤事。”
“那就趕緊回吧。執掌右軍之事,自有人和你接洽。”邵樹德說道:“儘快將神策軍整頓起來, 南衙北司還拖著不辦公是何道理?”
“謹遵大王之命。”劉季述喜滋滋地走了。
“大帥,這等閹豎,素無節操, 也就這點用處了。”陳誠走了過來,一臉笑嘻嘻:“當個看門狗不錯。”
“陳長史還是喜歡戲人。”邵樹德笑道:“辦的事情如何了?”
“盡在此了。”陳誠遞過一摞抄錄的表章。
嗯, 表章是從政事堂抄來的。聖人剛入京,百官朝賀完畢, 隨後幾位宰相就匆忙辦公了,因為有人盯著——夏王府長史陳誠, 就在門下省喝茶,其意不言自明。
“門下具官莫再思,學奧六韜,術探三志。得子玉理兵之要,有少卿養士之心乃睠海隅,地聯越俗。每思封部,尤在撫安爾當奉茲七德, 睦彼四鄰。夙夜以勵武功,周旋以修軍政。成於樂土,副我朝恩。勉服訓詞,欽承厥命。”
這是一份制書, 以皇帝的名義起草,大體寫了任務要求。除此之外,還有正式的官印、旌節、儀仗及其他證明檔案,一起發放。
“海隅”、“越俗”,已經很明顯說明了地點。朝廷還給了大體方針,即“撫安”、“睦鄰”,同時也要“勵武功”、“修軍政”,基本上該說的都說了。
山高路遠,情況複雜,朝廷也不可能給詳細的指示,只能如此交待了。
靜海軍節度使,兼安南觀察處置等使、安南都護,領交、陸、峰、愛、驩、長、芝、演、福祿、武安、武峨十一州,治交州。
鎮名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