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樹德策馬往前走了一段。
親兵們大譁,副將陸銘拉住馬韁,急道:“大帥,請勿上前!”
“將士們輾轉於賊軍鋒鏑之下,某豈能坐視?”邵樹德一夾馬腹,又往前走了一段。
在外圍警戒的李仁輔大急,匆匆組織了兩隊人,執大盾於前,將邵樹德牢牢護衛了起來。
“某就在這裡看勇士們破敵。”邵樹德下了馬,神色平靜地說道。
鐵林軍士卒們看在眼裡,臉漲得通紅。
“打的什麼仗?”野利遇略一腳踹翻了退下來的十將,直接點了一營戰兵,欲親自攻城。
“指揮使豈可輕動?末將願領兵上前,若不成,提頭來見。”副將夏三木上前,道。
夏三木就是原來的三木和尚。還俗後,以夏州為姓,調到鐵林軍中擔任營兵副將。
野利遇略看了他一眼。有些機會,需要命來搏,搏到了,便可升官發財,搏不到,那就是死。夏三木願意以自己的命做賭注,搏那一線升遷的機會,野利遇略自然願意成全。
“便給你兩營兵。”野利遇略道:“大帥就在那邊,此戰若打得好,可以讓大帥很久之後還記得。這個機會,值得拿命來搏,去吧!”
“多謝指揮使成全!”
夏三木很快點了兩營兵,道:“諸位,大帥親冒矢石,陣前督戰。若有不測,鎮內大亂,諸將相殘,亂兵肆虐,與河南何異?爾等皆有家人,屆時會是什麼日子,自當心裡有數。此戰,某也不多說了,殺就是了!大不了一死,大帥仁義,自會照顧我等家小。殺!”
“殺!殺!殺!”軍士們怒吼三聲。
戰前動員,不需要多麼慷慨激昂,不需要多麼熱血感人,那都是虛的。讓軍士們知道為什麼而戰,為什麼要這樣做,他們自然會奮勇拼殺!
夏三木讓軍士們知道了儘快克城的必要性,這個戰前動員就已經到位了。
戰鼓聲響起,兩營戰兵跟在重新組裝的雲梯車後面,快步上前。
後面,野利遇略又調了數營輔兵上前,執弓齊射,壓得城頭的賊兵不敢冒頭。
他們不計成本,箭矢連綿不絕。一營臂力不足,立刻換一營上前。鳳州城頭像長了一層白毛似的,蔚為壯觀。
“殺!”軍士們爬上雲梯,一個接一個,奮勇廝殺。
一個落下去便再上一個,甚至有人死了,也被袍澤們扛著上前,死命爬上了城頭。
城下的箭矢越來越密集,已經完全壓制了城頭。
四架雲梯飛車一字排開,數百名軍士怒吼連連,拋卻了生死,只願先登。
他們不僅在為功名利祿而戰,也為家人和安定的生活而戰。知道為什麼而戰的軍士,是不可阻擋的。
“滾你媽的!”夏三木揮舞著一杆狼牙棒,用力橫掃,彷彿那怒目金剛一般。
身上的甲衣早就沾滿了鮮血,狼牙棒上也腥氣逼人。橫掃千軍之下,身側直接清空了一大片。
鐵林軍士都是征戰多年的老手了,配合相當默契,見狀直接互相掩護,交替而上,一下子就湧上了十餘人。
他們皆著重甲,上了城頭後,先投矛,再執刀斧砍殺,奮力上前驅趕敵兵。而在他們身後,正有更多勇士攀爬而上。
鳳州,破城在即!夏三木,賭贏了!
“大帥,鐵林軍果然悍勇,當得親軍之尊號。”趙光逢喜上眉梢,道。
“鳳州兵少,士氣也不高罷了。”邵樹德道:“死了不少人,都是積年老卒,可惜了,補充起來可沒那麼容易。”
“蔡人新卒打上幾仗,便是老卒了。”
“沒那麼簡單。”邵樹德搖頭,道:“今後遇到敵城,像鳳州這種,可攻。若城內敵軍上下一心,準備充足,若無內應,不宜強攻。咱們便將城外百姓遷走,下次再來。沒百姓供養吃喝,固守堅城有何用?一次不行,就來兩次,強行遷走農人、工匠,雞犬不留,敵城不攻自破矣。好了,準備入城吧,鳳州應是破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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