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反甘州回鶻倒一直很恭順,不斷遣使納貢,朝廷使者往來,主動派兵護送。早些年中原有事,偶爾也出兵幫助朝廷征討。總體而言,朝廷對涼州鎮、甘州回鶻比較信任,對一直試圖吞併鄰鎮的歸義軍則不是很信任——肅州龍家如今便在向歸義軍納貢。
“朝廷要設河西鎮了。”翁郜神情振奮,臉掛笑容,顯然心情非常好。
李明振聽了則又喜又憂。
河西如今這個局勢,可不興折騰了啊!
“明公多年夙願,今成真矣,當賀。”雖然滿腹心事,但李明振依然恭賀道。
翁郜目前的職務是河西都防禦招撫押蕃落等使,轄地涼、甘、肅三州。但正所謂名不正言不順,防禦使就是防禦使,而不是節度使。
張淮深多年求不到節度使,你問問他開心不?
從某種程度上而言,原朔方節度使兼領的河西觀察使,可要比防禦使尊貴多了。
“朝廷還記得某事邊多年之功。”說到這裡,翁郜也有些感傷,大好青春年華,都付於這祁連山下了。朝廷經營涼州不易,萬不能令其被狼子野心之人奪走。
“張淮深、邵樹德二人,覬覦河西三州之地,今後須得同心協力。”翁郜坐回了案後,提起筆來,準備給京中故友寫信。
雖然難,但翁郜並不打算讓邵樹德輕易奪走涼州。錢糧,朝廷還是得撥,哪怕只有一點。
另外,朝廷設立新朔方鎮的訊息,已經傳到了涼州。十州三十五縣,數萬兵馬,邵樹德的威勢幾與安史之亂前的朔方節度使無異了。
翁郜之前就一直在想,此人東進受阻,南下無膽,便有可能西進,奪取河西諸州。
如果一人身兼朔方、隴右、河西三鎮節度使,與安祿山何異?
河西是朝廷的河西。今天下多事,諸道貢賦時斷時續,河西若經營得好了,亦能像巢亂之前那樣,時時進貢牲畜。
都說涼州窮,但真的窮嗎?非也,收不到貢賦罷了。
嗢末、吐谷渾、党項、回鶻、焉耆等大大小小的部族,二十餘萬人總有的。若都能進貢財賦,斷不至於連千餘州兵都快養不起了。
看著翁郜如此振奮,李明振欲言又止。
鄭尚書離任之前,就與翁郜內鬥多年,最終敗走。接下來難道又要有節度使、觀察使之爭了嗎?
一般來說,節度使都會兼領觀察使,但即將設立的河西鎮二者卻是分離的,這讓李明振起了種不好的感覺。
“明公,安休休所部數千眾,甫一進城,便堂而皇之地控制了一大片城區,倉城、宮城皆在其手。州兵闇弱,又無賞賜,明公當早作打算。”李明振提醒道。
“此事,還是得往甘州那邊想辦法。”翁郜沉吟道。
借力打力,是朝廷官員的看家本領。
甘州回鶻,曾被嗢末、龍家、歸義軍聯合擊敗過一次,跑路到他處。但近些年來聲勢復振,是涼州鎮內除嗢末外第二大勢力。
李明振嘴巴大張。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,涼州又要內鬥了。
當年鄭尚書在位時,涼州被嗢末佔領,靠歸義軍出兵收復。收復後,糧餉也極度仰賴沙州供應,但鄭尚書、翁防禦使照樣聯合起來,趕走了歸義軍。
哪怕沒錢用,沒飯吃,也不能失了權力!
涼州沒多少兵的,這點錢糧,說實話朝廷出得起。一年萬餘匹絹、幾千緡錢、兩萬斛糧食,差不多就夠了,再說本地也能籌集部分糧食、牛羊。就怕朝廷無暇顧及,只想著給南衙北司的官吏們發俸祿,養神策軍,而不願給河西糧餉。
李明振離開使衙後,徑直回了自家宅邸。
沒過多久,僕人來報,押衙張弘信來訪。
李明振一愣。張弘信現在的立場很可疑,去了靈州一趟後,求取到了糧餉,言語中對靈武郡王也頗多讚譽,這時候來訪,莫不是當說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