坐在火爐前,說道。
爐上溫著一壺濁酒,案上擺著幾碟小菜。
“此事對我定難軍有何影響?”趙光胤也是個聰明人,直接想到了最關鍵之處。
“以後就是朔方鎮啦。”李杭笑道:“朔方節度使兼河西觀察使,大帥之籌謀,又進一大步。”
“南衙北司爭來爭去,也不知道爭個什麼名堂。李別駕這四兩撥千斤之術,用得精妙非常,直接就把事辦成了,當浮一大白。”趙光胤給李杭倒了一碗酒,勸道。
李杭也不推辭,端起碗飲了一大口。
不過是讓北司中官們放棄穿宰相朝服郊祭,這在他看來很無謂的事情,但南衙朝官們就看得非常重,好像事關大節一般。可能他不是朝官,無法理解他們吧。
“立儲之事,可能沒那麼快。中官們不到最後一刻,不會動真格的,免得壽王成了百官的靶子,或者出點什麼意外。”李杭說道:“至於和咱們的關係,可就不好說了。壽王此人,某也不瞭解,趙邸官當多加留意。”
“某省得了。”趙光胤回道。
“張濬此人,某看他不是安分之輩。昨日聊了一個時辰,便讓某覷得一些虛實。”李杭又說道:“此人熱衷名利,好大言,性格多有不羈。對韋昭度率軍入蜀之事頗多嫉恨,某覺得,搞不好他也要有樣學樣,領兵出征。”
趙光胤有些驚訝,問道:“他能征討何處?”
“某亦不知,只是看著有這種苗頭。此人對兵權極其熱衷,不出徵,如何能掌兵?”李杭搖頭道:“只要別犯傻在關中惹事就行了。其他的,哪怕他去征討朱全忠、李克用,亦與咱們無關。”
趙光胤聞言笑了,朝官們當不至於這麼傻,要出兵征討宣武、河東、定難這種大鎮。
聊完正事,兩人又聊了些風花雪月之事,一壺濁酒喝了個精光,好不快活。
第二日,李杭又在平康坊四處閒逛,主要是逛青樓。別誤會,這是為了工作,不是為了其他啥。
他的很多訊息,就是在這裡打探來的,蓋因各鎮進奏院的官員們都喜歡在此設宴,招待本鎮來使。比如,他今天就打聽到了,朱全忠部將朱珍率軍五千,護送他委任的楚州刺史劉瓚赴任,結果又被武寧節度使時溥擋住了,不讓過境。
楚州,淮南鎮屬州也。朱全忠本來就是淮南節度使,之前一直在打秦宗權,沒空料理淮南的事情。現在退兵了,便派一個屬下官員去赴任,試試水。
之前朱全忠派幕府行軍司馬李璠去淮南,就被時溥偷襲了一次,這次又被攔,不過朱珍早有準備,遣兵進攻,拔得兩縣,俘斬萬餘人。
這關東,也太亂了!
李杭離開平康坊後,又去大通馬行轉了轉,收了一些情報,然後便一路返回夏州。
十一月二十三日,剛剛在陰山舉辦完祭天大會的邵樹德接見了李杭。
“壽王李傑……”邵樹德又在屋內踱起了步子。
他當然知道壽王就是後世的唐昭宗。吉王當皇帝的利弊,壽王當皇帝的利弊,都要一一考慮清楚。
他現在最需要朝廷做什麼?
答曰:讓朝廷自己作死,大失人望,實力大衰。
這樣有用嗎?
答曰:有點用,但還不至於讓朝廷徹底完蛋。
吉王上臺會怎麼樣?
答曰:不瞭解,但壽王此人性格剛烈,很衝動,又有點看不清形勢的樣子。
會不會引火燒身,讓壽王把矛頭對準靈夏?
答曰:朝廷征討藩鎮,當然要有由頭,不會在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情況下,平白無故就進攻一個藩鎮,至少要有實力強大的外鎮兵馬配合。
所以,事情很清楚了。吉王上臺,可能什麼事都不會發生,朝廷繼續這樣半死不活地挺著。但壽王上臺,以他那性格,卻很可能惹出一些事情來。畢竟,壽王歷史上已經“證明”了自己。
“立儲之事,咱們不要干涉。”邵樹德最終下定了決心,道。
干涉皇位繼承,就外鎮來說,只有近在咫尺的關中藩鎮有可能。如果邵樹德決定不插手,那麼以南衙北司如今的情況,吉王是斷然沒有登基的可能的。
“李別駕辛苦了,臘月將至,便先回家歇息歇息吧。”邵樹德笑道:“朝廷詔命,可比你來得還快。”
“大帥是說……”李杭猜測道。
“如今某已是朔方節度使,兼且觀察河西。”
“恭喜大帥。”李杭立刻起身,賀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