們是不可能如普通百姓那樣農閒時吃糠咽菜的。你給他們槐葉飯試試看?保你腦袋頃刻間搬家。
也只有百姓,自己半年吃糠咽菜,辛勤勞作,最後不多的餘糧還要被多如牛毛的軍士拿走,甚至連活命的口糧也被拿走。唉,這世道啊!黃巢那夥人,初起事時應該也是因為活不下去了吧?
離開這個村子後,邵樹德又在附近轉悠了幾天,這才返回了州城。
“玉娘,幫我記一些東西。”吃罷晚飯後,邵樹德坐上特意找人打製的交椅,說道:“不用太文雅,我說什麼直接記下就行了,我怕忘了。”
趙玉點了點頭,磨完墨後攤開紙筆,看著邵樹德。
“第一條,要修陂塘、開鑿水渠。”
趙玉依言記下。
“第二條,找人建提水車。”
“第三條,打製更多農具,廣蓄牛馬。”
“第四條,對党項部落動兵。”
寫到這裡,趙玉一顫,彷彿會說話的大眼睛看了下邵樹德,充滿憂慮。
“罷了,最後一條先劃掉吧。”邵樹德嘆了口氣,道:“如今不是好時機。明年一旦有事,後方又不靖,怎能安心出師。”
“郎君要出征?”
邵樹德注意到了趙玉對自己的新稱呼,之前是“將軍”,顯得有點生分了,現在叫“郎君”,顯然說明了很多事情。心情大好之下,直接將美嬌娘摟在懷裡,看著她嫵媚的雙眼,道:“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。黃巢已經突破層層攔截,將手握重兵的高駢甩在身後,而今在河南攻城略地,號數十萬眾。他若有心,必會入關中,逼近長安。屆時,聖人怕不是又得昭告天下,令諸道兵馬勤王。京西北八鎮,素為朝廷屏藩,焉能不出兵?”
“不過也不必過於擔心。夏綏鎮百餘年來便與吐蕃、回鶻、党項征戰不休,軍士精銳,能征慣戰。諸葛大帥手握兩萬雄兵,還有党項蕃部兵馬,若是傾巢而出,帶著三四萬人南下不成問題。或無法正面擊敗黃巢,但自保應無大的問題。”見趙玉不說話,邵樹德又解釋道。
“郎君已是一州之主,手握精兵,諸將順服,就不能安安穩穩地守著這份基業嗎?”趙玉幽幽嘆了口氣,似是想起了自己不堪的過往,用低如蚊蚋般的聲音說道:“郎君能善待我們母女,甚好,妾也不想被人擄來擄去。”
“既入此局,又如何能夠退出。”邵樹德莫名想起了後世割據西北長達三百多年的拓跋党項政權,人家那也是長期消化了夏綏銀宥四州,然後又佔了靈州這個產糧後勤基地,方才有資本關起門來做土皇帝的。
而今自己治下不過四五萬百姓,連鐵林軍都養不起,又有什麼資格選擇呢?關中數十萬兵馬的混戰,穿越者又如何?一個不好,也被碾成齏粉。
“果兒最近在做什麼?每次回家,她都躲著我。”
“妾在教她讀書習字。”趙玉道。
“用不用請個先生?”邵樹德問道。
趙玉無奈道:“綏州的那些先生,學問還不如妾精深呢。”
這事並不出乎邵樹德意料。天水趙氏,在國朝雖然算不上頂級家族,但也是個中等門閥。趙玉的先祖趙慈景娶了李淵第五女長廣公主,國朝二百餘年,已經出了數十位五品以上官員,其中四人更是當過宰相。
趙玉的父親曾在太原府為官,卒於任上。現在最親近的親戚有兩個,一位叫趙光逢的從叔前年剛中了進士,目前在朝當監察御史,一位叫趙儉的在邠寧當牙將。邵樹德剛聽到時也嚇了一跳,自己當初見色起意,將趙玉擄回家,現在看來是擔了不小風險。
又是朝官又是鎮將的,差點把自己好色的老毛病給當場治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