鐵林都現在的日子倒也不算難過。晉陽城頭變幻大王旗,但那死的是大將,中下級軍校及幕府佐官無恙。李劭居然當上正牌供需使了,他與邵樹德有舊,自然不會差那點補給。張彥球當上了河東馬步都虞候,邵樹德與他的關係也不差,更沒必要卡著鐵林都。若不是現在情形不對,邵樹德都想去找張彥球喝兩杯了。
河東的事情,變化得真是讓人目瞪口呆。
十六日,洛陽軍士八千人至晉陽。邵樹德想了想,便穿掛整齊,然後帶著親兵百人,入城拜謁諸葛爽。
“鐵林都十將邵樹德見過諸葛大帥。”副帥也是帥,邵樹德執禮甚恭,並不輕視龐勳舊部出身的諸葛爽,而且還是第一個來拜見的,這讓諸葛爽心情很是不錯。
“邵十將多禮了。”諸葛爽親自起身攙扶,溫言道:“本帥於道途之上便聽聞,邵十將驍勇過人,鐵林都能征善戰,代北陣斬程懷信。這一比,可把河東諸將都比下去了。”
諸葛爽這話一出,邵樹德便懂了,這是可以合作的人。你部是東都洛陽軍士,我部是夏綏鎮兵,雙方再不抱團取暖,可就要被河東人欺負到死了。
“大帥初至河東,想必還沒有住處吧?”邵樹德問道。
“本帥住軍營就行了,何須宅子。”
“營中粗陋,多有不便。若大帥不嫌棄,邵某在城中有一宅院,將軍直去住便是了。還差一些僕婢,一會邵某遣人募了,將軍今晚便可在那安歇。”
“也好,樹德有心了。”沉吟了片刻,諸葛爽終於點了點頭,笑道:“僕婢就算了。本帥有手有腳,不勞人服侍。出征在外的,哪能那麼講究呢。”
“河東諸將若有大帥這般風姿,局勢也不至於糜爛至今日這個地步了。”邵樹德肅然起敬,說道。
“哈哈,樹德也不必吹捧我了。從東都千里迢迢而至,本帥也是抱著為朝廷立功的心思來的。李國昌父子,定斬不饒。”千穿萬穿馬屁不穿,諸葛爽當然知道邵樹德是在吹捧他,不過這話說得確實讓人舒心,更何況人家還送了宅子,還是第一個來拜見的,日後若有機會,定當重用。
“樹德可知這代北亂局為何一直無法平定?”說完了客套話,開始進入正題了。
“稟大帥,原因無他,河東將士不用命耳。”邵樹德直言不諱地說道:“大帥若想有一番作為,定不可倚仗河東軍。晉陽近畿,尚有忠武軍、義武軍,代北亦有忠武軍一部、義成軍,聽聞昭義軍將至,大帥之抱負,便著落在這些客軍身上了。”
“客軍肯用命?”諸葛爽有些不信。
“須得先收拾軍心方可。”邵樹德答道。
諸葛爽一捋鬍鬚,懂了:“有樹德相助,大事可成矣。”
“大帥老於軍伍,自然成竹在胸,末將只不過查漏補缺罷了。”
“哈哈,你又吹捧我。”諸葛爽一擂邵樹德的肩膀,笑罵道。
邵樹德偷眼瞄去,卻見諸葛爽臉掛笑容,顯然是很開心的。
二月,高潯率軍抵達晉陽。不過夏綏節帥李元禮的大部隊才剛剛離開夏州,尚未過黃河。至於天下兩位都招討使之一的太僕卿李琢,也才剛剛離開京師,同樣未至河東。
得,東北面行營招討使沒到,北面行營暫時沒了招討使。這偌大的河東地面,可不就暫時由諸葛爽說了算麼?誰讓人家來得早,張彥球也不與他爭呢?
於是乎,諸葛爽下令驅逐張鍇、郭朏、康傳圭等將的家眷,將其家財充入府庫,犒賞本部及忠武、義武、昭義、夏綏(鐵林都)等客軍兵馬,諸軍士氣大振,人人奮勇。可憐康傳圭拷掠晉陽富戶得到的錢,竟然都落入了這兩萬客軍大頭兵之手,真是讓人啼笑皆非。
三月,朝廷有詔,以門下侍郎、同平章事鄭從讜充河東節度使。這位是貨真價實的宰相,而不是當河東節度使後臨時加的掛名宰相,可見朝廷之重視。不過鄭從讜並未掛招討使之銜,北面行營暫時仍然由諸葛爽做主,邵樹德這一票算是搏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