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如此,某便放心了。”盧懷忠道:“看著那些不幹人事的軍頭,某便想一一殺光。”
邵樹德失笑,同時也有些感慨。盧懷忠這類渾人,卻也是單純,認準一個死理便不放。他早年的經歷,讓他特別痛恨那些吃空餉、喝兵血的軍頭,但對士卒卻不錯。當了都虞候,感覺和以前沒有太多的變化,而自己,卻變了太多太多。
打完這一仗,該好好梳理梳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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巢軍大營內,黃鄴又斬了數人,都是今日營破後逃回來的將官。
“貪生怕死之輩,留著何用!”吩咐親將傳首各營之後,黃鄴猛地灌了一口酒,繼續破口大罵:“孟楷無能,張言無膽,令邵樹德這等人物聲名鵲起,諸軍隱有懼意。”
其實,令巢軍產生懼意的又何止是邵樹德?今日白天,長安以北,河中、同華、忠武、義武四鎮兵馬,在李克用大軍的配合下,與黃揆大戰。巢軍慘敗,死傷數千人,訊息很快就傳到了這邊,黃鄴心情大壞,便藉著由頭斬了那幾人,發洩心中怒氣——或者說是懼意。
聽說西邊的鳳翔、涇原、邠寧、西川諸鎮兵馬也要發起大戰了,如果再戰敗,這形勢就愈發危急了。
行軍打仗,“勢”非常重要!
喝完悶酒,黃鄴心情未有任何好轉,於是便找人送來兩名女子。此二人是偽唐尚書的妻女,母親三十餘歲,風韻猶存,女兒才十餘歲,尚未長成。一年前被黃鄴掠回家,充作奴婢,不意出征在外,竟也帶在身邊淫樂。
撕掉衣物玩弄了足足半個時辰後,黃鄴喘著粗氣將母女二人賞給帳外的親兵親將享用。自己則又抱了一個酒罈子,喝起了悶酒。不意才喝了兩碗,遠處就隱隱喊起了殺聲,很快,便有親將來報:“唐軍攻孫將軍大營,眾數千。”
“嘩啦!”黃鄴直接將酒碗摔在地上,怒氣衝衝地出了營帳。
那位尚書之妻渾身不著片縷,雙目無神地躺在地上。黃鄴飛起一腳,將其踹到一邊,望著遠處火光沖天的營寨以及隱隱傳來的慘叫聲,久久無語。
“將軍,唐軍不知怎地,突然摸到了近前,孫將軍無備,營門被奪,情勢有些危急,還請速速發兵救援。”有人建議道。
黃鄴躊躇不定。玩弄婦人他是有膽子的,在下屬面前裝裝豪氣亦可,但要真刀真槍廝殺時,他又有點瞻前顧後了。
夜間出兵,可是容易為敵所趁啊!
張歸霸在一旁默默看了,忍不住暗歎口氣。換兩年前,黃鄴應是敢出兵救援的。那時候的他,連戰連勝,怎麼打怎麼有,不然黃王也不可能放心將大軍交給他,即便是兄弟也不行。
可這兩年怎麼回事?攻河中,被王重榮殺得大敗,到南面行營打傳說中的軟柿子蜀軍,亦難以取勝。今對上兇名赫赫的邵樹德,更是束手束腳,左一個小心,右一個謹慎,到頭來還是被人家一日間連破兩寨。
信心已失,這仗還打得下去麼?
當然張歸霸很清楚,這其實不是黃鄴一個人的問題。事實上巢軍上下,如今都士氣低落,心神恍惚,十成戰力難以發揮出六成。方今之計,還是得先打幾個漂亮的勝仗,一掃頹勢,然後才能有振作的可能。像眼前這樣再連續敗下去,不出數月,長安也守不住。
“夜間倉促出兵,恐中邵賊奸計,不妥。”猶豫了半晌,黃鄴最終還是決定不救。
張歸霸見狀頗為失望,在見到諸將隱隱鬆了一口氣後,更是上升到了絕望。
這仗,沒法打啦!明日唐軍若是邀戰,或者直接攻營,他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。
聽天由命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