裹挾了一大群陽城百姓入軍,男女老幼都有,還是當年那副做派——上陣時可以驅使普通百姓消耗敵人箭矢、兵力,如果沒仗打,老弱婦孺還可以充作糧食。
裴通冷眼旁觀,大致摸清楚了三人的路數。符存審還是可以溝通的,比較正常,心性也沒那麼壞,王建及就有點懸了,感覺可以變成符存審這樣的人,但也隨時會滑落到李罕之那副德行。楊師厚麼,在他看來完全沒救了,殘暴、貪婪、兇狠,典型的淮西武夫。
二十七日傍晚,先鋒抵達沁水縣。沒說的,一鼓而入,又搶了一遍。
李克修在澤州的防務是真的爛,與河南州縣也差不多了。難怪後世被李罕之被孫儒打敗,帶著幾千殘兵敗將便將其強佔了。那會李罕之還沒投靠李克用,屬於沒打招呼就偷佔澤州,居然還盤踞了不短的時間,然後李克用才派人將其收回,李罕之趁勢投靠過去,被表為河陽節度使。
考慮到時間節點,李克用主力人馬都陷在大同軍那邊,與有河北藩鎮支援的赫連鐸激戰,澤潞兵力應是被抽調一空了,不然就憑李罕之那實力,還打不下澤州。
眾人議定在沁水縣休息三日,然後便西去絳州的曲沃縣。
兵走得動,百姓有點累了,再不休息,就會有很多人掉隊。而此時掉隊,與死也沒有太大區別。
吃晚飯的時候,裴通眼珠子轉了轉,偷偷找到了符存審,道:“符將軍,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。”
符存審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,道:“有話便說。”
“河中琅琊郡王暴斃,鎮內無帥,看似是個機會,然則北面有河東,西面有定難,南邊有陝虢,符將軍覺得能站住腳嗎?”裴通問道。
“難。”符存審也不諱言,直接說道:“太原之師六萬,定難之師四萬,陝虢之師兩萬,河中鎮兵三萬,若集兵會攻,便是秦宗權也立不住腳,死路一條。”
裴通聞言有些驚訝。自己果然沒看錯人,這符存審是有頭腦的,而有頭腦的武將,一般在亂世中能活得很久,只要運氣不是太差。
怕就怕李罕之那種,自視甚高,高估自己,低估別人,滿腦子殺殺殺,還不會經營地盤,這種一般都活不久。
“符將軍既能看出這點,某便放心了。”裴通喜道:“吾主靈武郡王,勇武過人,待人寬厚,又無門戶之見,便是降將,只要有才,也予以大用。將軍可能不知,原經略軍使楊悅,並非元從,吾主愛其才,任命為東南路諸軍都指揮使,統帥大軍兩萬餘人,攻伐吐蕃。靈州降將韓遜,現在也是一軍副使。叛將拓跋思恭家人,吾主亦寬厚待之,並未加害。如此作為,符將軍覺得如何?”
“有將將之能,又有仁義之心,當可走得更遠。”符存審說道。
這話說得上道,裴通心裡大定。
他早聞符存審這人喜談兵事,應該是個自學成才的武人,而且不像一般武夫那麼殘暴,與定難軍的氣質其實挺相合的。眼下又走到了這般境地,不如再加把勁,將其拉攏過來,一路上就安全了,也不擔心部隊被人拐跑——這才是他最擔心的。
“既如此,不如去夏州走走看看,或有所得。”裴通趁機鼓動道。
符存審並未給出明確回覆。
裴通見了也不洩氣,他現在只想保證一路上的安全,至於符存審到底投奔誰,他才懶得管。想了想後,又道:“楊師厚怕是又要裹挾民眾,符將軍還是得勸勸他,實在不行的話……”
其實,若是邵大帥在此,未必就討厭楊師厚裹挾民眾的行為了。事實上待李罕之佔據澤州,再攻河中,這些人多半都活不下來。
李罕之性情殘暴,不善經營,澤州、晉州、絳州等地的百姓可是被他禍害慘了。他縱兵劫掠,這三州百姓要麼餓死,要麼逃亡,甚至逃都逃不走,被李罕之的部下抓來吃了。
李軍所至之處,郡邑無官吏,鄉間無安民。有百姓在摩雲山結寨自保,李罕之親率百餘人攻下,得了“李摩雲”的諢號。
數州百姓,幾乎都被李罕之部軍士屠戮、啖食殆盡,二十餘縣哀鴻遍野,煙火斷絕。
也就是說,此時符存審所帶的這支隊伍中的百姓,在歷史上都是“死人”,要麼被孫儒屠城殺死,要麼被李罕之燒殺劫掠,充作軍糧。
楊師厚這麼做,如果能成功將這些人帶到綏州,其實也是為這個國家、這個民族多保留了一分元氣,邵大帥未必就會多怪罪他了。
“楊師厚、王建及,並非某之部下。李帥待我不薄,某也不會越俎代庖,加害二人。若實在不合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