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定難軍西攻渭源的時候,天下依舊風起雲湧。
鎮海節度使周寶不信任衙軍,於是自募親軍千人,號“後樓兵”,待遇是衙軍的雙倍。然後天天在後樓喝酒玩樂,“溺於聲色”。於是衙軍造反了,周寶倉皇出逃,呼叫後樓兵支援,但後樓兵也反了,城中財貨山積,全便宜了大頭兵。
高駢高大帥聽聞周寶跑路,命令麾下衙將至帳,列隊慶賀。但揚州每天都有許多百姓餓死,市面蕭條,也不知道高大帥高興個什麼勁。
東川節度使高仁厚與陳敬瑄數戰,勝多負少。但高仁厚以曾經是陳敬瑄下屬,不忍相逼過甚。他領有梓、綿、普、陵、榮五州之地,本來更多的,但朝廷設立龍劍、遂州等州割出去了不少州縣,高仁厚竟然也認了。
陳敬瑄目前領有二十州,實力幾乎是高仁厚的三倍,但居然敗多勝少,也是離譜。
川中還有三股勢力,龍劍五州的趙儉、遂州鎮的楊守厚、邛南鎮的楊守亮,三人底下的刺史也各擁兵一方。
目前趙儉在征討不服從的閬州刺史楊茂實,此為陳敬瑄心腹,且閬州富裕,必欲奪之而後快。
楊守亮在攻自己治下的蜀州,因為蜀州刺史也是陳敬瑄的人,拒不接受楊守亮的統治。
楊守厚倒是輕鬆,但高仁厚不打陳敬瑄,他也不敢動手。
陳某人已經被罷免西川節度使之職,郡王頭銜也被奪,幾個蜀州刺史以此為藉口,擁兵自立。川中四十州,亂得一塌糊塗。
秦宗權派人攻汴州,不知道朱珍從淄青募兵萬餘人而回,被突然襲擊,死萬餘人。朱溫嚐到了甜頭,又派人去河陽、陝虢募兵。
“朱全忠這廝,天天去外鎮募兵,搶別人兵馬,這算盤打得真精。”邵樹德將軍報拍在案上,笑道。
陳誠低頭不語。大帥你不也派人去河陽、陝虢、東都河南府,甚至是河北的刑、洺、磁三州募兵了麼?
事實上這還是陳誠建議的。此番西征蘭州,軍士死傷有缺額,當然要補。以前都在本地補,但想想不值得,一個精壯男子入了軍,不但不事生產,還要耗費不少錢糧養著,有點虧,還不如去外鎮招募。
朱全忠打的旗號是消滅秦宗權,邵大帥打的旗號是收復河隴失地,朝廷都懶得管,一概允准。
說實話,秦宗權是現實的威脅,朱溫在和人家拼殺,各鎮節度使允許其募兵,可以理解。
但邵大帥收復河隴失地就和他們沒啥切身利益關係了,於是還得砸錢開路。大帥沒有錢,只有送馬這種戰亂之地的剛需物資了。
孟方立就收了,王重盈收了,河陽李罕之、河南府張言更是收了。尤其是後兩位,敞開募兵,啥也不管。反正這幾個地方經常易手,他倆東逃西竄,也沒佔據幾天。說不定秦宗權的人殺個回馬槍,他們就又得跑路,根本沒長久打算,連帶著士兵家屬跟著一起走也無妨。
兵,河南滿地都是,馬,是真的缺,一場大戰可能就要死傷數千。
秦宗權,給大家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,現在河南無主的州縣太多。朱全忠若能挺過這一關,後面甚至可以不用打仗就佔據大量州縣。
邵樹德給定下的募兵員額是一萬,這是他盤算家底後咬牙定下的數字,家屬也可以帶來,甚至鼓勵帶家屬過來。
此外,他還派人招募種地農戶,敞開收。就河南那個戰亂勁,應該有不少人願意過來。特別是這些年,已經有不少人舉家到定難軍的地盤上生活了,派一河南人、河北人過去現身說法,效果更好。
等朱全忠統一河南,恢復了當地秩序,再想弄人可就沒那麼簡單了。趁著現在局勢崩壞,不狠狠撈一把,就枉為邵大帥了。
“大帥,大通馬行報今年以來已招募了兩千八百餘戶河南百姓,是否還繼續安置在靈州?這些人,應已至綏州了。”陳誠詢問道。
“繼續放靈州吧,百姓還是少。渭州新得之地,恐有反覆,不宜遷民屯田。”邵樹德說道:“今年所得之外鎮民戶,悉置靈州,充實戶口。”
“遵命。”
“靈州,怎麼也得有個五萬戶,才算圓滿。”
“那這渭州之事?”
“遣人告誡,等楊悅打完再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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蘭州以東的崇山峻嶺之中,兩群人正在激烈搏殺。
一方人數約四百,其中半數披甲,器械精良。有一隊甚至手持長柄陌刀,如牆而進,勇不可當。
另一方人數約五百,甲具稀少,器械也很一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