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反過來一樣,敵軍攻城,城外偏師也應竭盡全力騷擾,因為你們在外,更方便、更靈活,兩者本來就應成掎角之勢,互相依託。但郝振威在城外放的兵太少了,起碼要放個1500-2000人,敵軍重兵圍攻時也按兵不動,結果只是徒傷士氣,還不如不分兵呢。
觀察、學習了這麼些時日,邵樹德自覺有些心得,經常把自己代入都頭郝振威的位置,估算軍資糧草消耗,瞭解各部士氣,觀察敵人佈置,然後將自己的想法與郝振威的舉措印證,看看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。老盧就嘲笑他,廝殺漢的命,操著都頭的心,對此邵樹德也只能苦笑。這個世道,個人再武勇,又能濟得什麼事?一人敵的本事不可取,萬人敵的學問才是該好好鑽研的。
當然這不是說“一人敵”沒用,事實上很有用。至少邵樹德如今在遮虜平就挺有名的,因為他出神入化的箭術。有這種名氣,隱形的好處是巨大的,比如關鍵時刻別人願意聽你的,願意跟你混。但說到底,這仍然是一種低層次的影響力,比起當統兵大將,帶著幾千乃至幾萬兵馬作戰,完全不可同日而語,至少人家死的可能性比你低多了。
李仁軍如今不就當了郝振威的替死鬼麼?原因是什麼?一個十將,一個都頭,前者服從後者指揮排程,這就是區別。
十二月十一,天空再次降下大雪。邵樹德在營中按冊點完名後,便讓士兵們解散,各自回去保養器械。這個鬼天氣,簡直冷到骨髓裡,也不知道李克用那廝在外面怎麼忍受得了的。北風呼嘯,大雪漫天,再有個幾日,軍士們怕是都要造反了。
邵樹德踩著積雪在營區外轉悠了一圈,看看各個關鍵哨位是否有人偷懶。他是愛惜士卒不假,但也絕對不能容忍手下人偷奸耍滑,因為這是拿自己和兄弟們的性命開玩笑。西城的老弟兄知道他在這方面非常嚴格,不敢犯事,但最近部隊裡不是來了很多新人麼,這些人是個什麼樣的稟性,邵樹德還需要再觀察觀察。之前確實有人晚上值哨時打盹,被邵樹德發現後直接一頓鞭子猛抽,方才讓這夥兵油子長了點記性。巡視完一圈後,邵樹德回到營區,卻見監軍院的判官宋樂又來了,於是連忙將他請到自己房中。
“邵副將可知城外寨子已破?”宋樂一來便丟擲了勁爆的訊息。
“不知。”邵樹德有些驚訝地答道:“這兩日監軍使並未上城,郝都將也管束得嚴厲,軍中的小道訊息無法流傳開來,甚是苦惱。”
“就是昨夜的事。”宋樂用確定無疑的語氣說道:“李仁軍部孤軍堅守兩天,見城內無援救之意,便自行潰圍而出,如今已是蹤跡渺渺,不知所終。”
“上頭是個什麼意思?”邵樹德壓低了聲音,問道。
“據宋某打探得來的訊息所知,郝都將下令勿得理會叛軍的挑釁,閉門自守,以待轉機。”宋樂瞄了瞄屋內,見無人偷聽,於是悄聲說道:“這是打定主意不動了,近期當無大戰,邵副將是否有些失望?”
“你當我是那種聞戰則喜的人嗎?”邵樹德笑了笑,道:“按理說,食君之祿忠君之事。咱們是朝廷經制之軍,自然要為朝廷效力。但叛軍兇頑,人多勢眾,一場大戰下來,有幾人能全須全尾回來?而且這種仗,打得頂沒意思了。別看如今李國昌父子千夫所指,說不定哪天朝廷一道旨意下來,赦免了父子二人的罪過,他們就又成了朝廷官將了。叛軍也不再是叛軍,而是正兒八經的大唐邊軍,國之柱石。可笑嗎?幾次戰鬥中陣亡的袍澤算什麼?被李國昌父子禍害的嵐、石、忻、代諸州百姓又算什麼?”
“你倒是什麼話都敢說啊。”宋樂看了看邵樹德,突地笑了:“有時候我都覺得你眼裡沒有朝廷,沒有綱紀,似乎與周圍人都格格不入。”
“我素來以誠待人。宋判官對邵某推心置腹,我又豈能不投桃報李。李國昌父子的所作所為,在這個世道其實並不稀奇,軍閥嘛,正常,就是苦了河東百姓了。”邵樹德說道:“我願為河東百姓誅殺此獠,我也想揚名立萬,加官進爵,但我更不想在這種毫無意義的戰爭中稀裡糊塗丟了性命。古人云春秋無義戰,而今又有多少區別?這種爛仗,對我最大的意義大概便是可以多學到很多戰陣學問吧。”
“春秋無義戰這句話說得好!”宋樂撫掌而笑,道:“李國昌父子,鷹視狼顧之輩。代北行營那幫人,也不全是忠純之臣,這世道。對了,邵副將認為李克用還會從草城川這條線南下不?”
“多半不會了。”想了想後,邵樹德也不是很確定,因此用略帶疑問的口氣說道:“咱們天德軍還是能打的,李克用敢從這裡南下,咱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