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兩人突從邵樹德身後躥出,直接將這個囂張的牙軍小軍官放倒在地,喝罵道:“敢對副將不敬,反了天了!”
邵樹德有些意外,定睛一看,卻是後隊的兩位火長邵得勝和魏博秋。邵得勝原是自己親兵三郎,他站出來不意外,但魏博秋挺身而出,就讓人頗覺玩味了。積極要求進步,為集體利益出頭,不錯,不錯。
這兩人行動後,倉庫內外的牙軍士兵先是愣住了,繼而勃然大怒,紛紛掣出橫刀,破口大罵。邵樹德這邊也不含糊,正在警戒的前隊士卒迅速集結過來排成五火,第一火、第二火二十根步槊前舉,寒光閃閃,後面三火張弓搭箭,隨時準備發射。正在搬運物資的其他幾隊計程車卒們也抽出橫刀,對這三十來名牙軍士兵形成一個半包圍態勢。盧懷忠這廝更是從一輛馬車上跳下來,直接踹倒身旁某牙軍士兵,並將其手裡的長槍奪了過來,大聲呼喝叱罵,態度極為囂張。
三十來個牙軍士兵橫行慣了,沒想到這太監的親軍居然如此暴躁,一言不合就要動手。而且還踏馬的很有配合的樣子,長槊、步弓都亮出來了,那一隊人若是保持陣型壓過來,他們除了轉身逃跑毫無辦法。
魯迅曾說“最怕空氣突然安靜”,如今就是這麼個情形,牙軍未結成陣,被四倍於他們的人圍住了,對方還全副武裝,這架還怎麼打?會出人命的!於是乎,這些人雖然平時兇性勃發,但此刻卻也不敢輕動,一時間愣在了那裡。
“幹什麼?有對自己袍澤亮傢伙的嗎?還不收起來!”一方面欣慰於自己這個小集體擰成一股繩,對自己比較忠心,一方面也擔心引發不可測的衝突。自己之前已經忤了郝振威,這會又得罪了他的手下,想必監軍使也不希望看到這個吧。何必呢,都是自己人,眼見著李國昌父子的大軍很可能就要殺過來了,大家還自相殘殺,這是很愚蠢的行為。
邵樹德話音一落,前隊士卒們便收了武器,不過仍站在那裡,目光不善。盧懷忠罵罵咧咧地將長槍扔在地上,顯然對沒打成架有些不滿。其他人不似他那般成天好勇鬥狠,此時聽到命令很快便收手了,不過仍然圍在四周,沒有繼續去搬運糧食。
“同為天德軍的一分子,自當勠力同心。”邵樹德看著正從地上爬起來的牙軍小軍官,寒聲道:“遮虜軍當賊通路,為敵南下側翼重要威脅。翌日叛軍前來,多半要拔城以為根基。值此十萬火急之時刻,你等好不曉事,欺凌同袍,胡作非為,還有點朝廷官軍的模樣嗎?今日此事,邵某一力擔下了,即便鬧到郝都將面前,我也要好好分說分說。老李,繼續幹活,我看誰敢聒噪!”
李延齡應了一聲,招呼眾人繼續搬運糧草。小軍官嚥了口唾沫,再看看周圍虎視眈眈的勁卒,終究沒敢繼續刁難,只能垂頭喪氣地退到一邊,竟是管也不管了。邵樹德嘴角微微翹了翹,軍中不講是非曲直,最重武力。你狠,那麼別人就服你,若不狠,那麼就只會被別人欺負。他也是老丘八了,自然懂這個道理。
裝完軍糧後,輔兵馭手們駕著車往回走。李延齡的右隊30人居前引路,中隊、後隊在兩側保護,邵樹德自領前隊綴在最後頭。180名士兵盔甲鮮明、士氣昂揚,走起來也挺整齊,倒成了歸路上一道別樣的風景。
就是不知,當叛軍大舉南下草城川之後,這些意氣風發的軍卒們,究竟又有幾人能活下來。他們不是數字、不是玩偶,而是活生生的人,有血有肉,有親朋好友,有掛念著他們的家人。正所謂“夜戰桑乾北,秦兵半不歸;朝來有鄉信,猶自寄寒衣”,希望不至於此吧。
註釋1:石州,隸屬河東鎮,轄離石、方山、平夷、定胡、臨泉五縣,治離石縣(今呂梁市離石區)。
註釋2:本書繼羅隱、楊廣、武元衡之後的第4首詩來了,名字叫《和渭北劉大夫借便秋遮虜,寄朝中親友》,全文如下——
巨鎮為邦屏,全材作國楨。韜鈐漢上將,文墨魯諸生。
豹虎關西卒,金湯渭北城。寵深初受棨,威重正揚兵。
陣佔山河布,軍諳水草行。夏苗侵虎落,宵遁失蕃營。
雲隊攢戈戟,風行卷旆旌。堠空烽火滅,氣勝鼓鼙鳴。
胡馬辭南牧,周師罷北征。回頭問天下,何處有欃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