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了腰間刀柄上。
“李存信,你這奴將給我滾回去!”李克用呵斥了一聲。
李存信聞言一驚,臉漲得通紅,不過還是依言退了下去。
他是牧奴出身,回鶻人,因為外語學得好,被李國昌看上,收在身邊。後來又跟了李克用,討黃巢時立過功,被收為養子,賜名李存信。
出身問題一直是他的逆鱗,軍中除了李存孝這種渾人敢取笑他之外,還沒人敢當面這麼做。但這會義父喊他“奴將”,他能怎麼辦?只能將一腔怒火轉移到李仁輔身上,眼神通紅,直欲噬人。
“李帥今日來會,便是為了說這些話?”邵樹德看李克用連喝好幾杯,有些不耐。
雖然自詡政客型軍閥,但軍閥就是軍閥,見李克用這麼一副欠揍樣,邵樹德也不想慣著他,武夫性子起來,說話就有些不客氣。
李克用聞言一笑,道:“若還是乾符那會,某說不得便回去整頓兵馬,與你大戰一番了。罷了,某吃過虧,知道有些事由不得心意。聽聞靈武郡王在同州與朱全忠交過手,覺得其人其兵如何?”
“用兵有章法,手下能人不少,是個勁敵。”
“此輩小人罷了!宴席上曲意逢迎,被罵了亦不還口。暗地裡卻調集人馬,想暗害某。”李克用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,恨聲道:“早晚誅殺此輩。”
邵樹德不語。
“某欲伐赫連鐸、契苾璋二人,邵帥何以教我?”李克用連續喝了幾杯,臉色有些紅潤,又盯著邵樹德問道。
“某剛得授關北四道都指揮、制置等使。”邵樹德回道。
“契苾璋不是已去職了麼?”李克用追問道。
就在邵樹德率軍南下的時候,因為長期賞賜不足,振武軍的大頭兵們造反,驅逐了節度使契苾璋。朝廷派左神策軍四軍軍使王卞出鎮振武,目前應已是到任了。
“契苾部乃振武軍所領蕃部。”
“邵帥是欲保契苾璋了?”
“責無旁貸。”邵樹德皺起眉頭看了眼李克用,分辨著他是真心想打契苾璋,還是純粹酒喝多了一時興起。
“邵帥、李帥,昔年契苾璋攻大同,亦是得了朝廷詔命。”見二人說話有些針鋒相對,王重榮適時插話道:“而今時過境遷,一些陳年往事,還提它作甚?”
“此輩做事太下作。”李克用怒道。
邵樹德聞言哂笑。什麼做事下作?都是藉口罷了。
李克用要打赫連鐸、契苾璋,原因很好理解,兩人都是草原上的大族酋長。赫連鐸為陰山都督,家族世為吐谷渾大豪。契苾部是從西域遷來的,鐵勒十五部之一,貞觀年間的蕃將契苾何力就是該部可汗。
此二人的存在,勢必會影響到李克用在草原上的威信,說是競爭對手還差不多,雖然他倆在李克用面前還比較勢弱。
這李克用其實還是挺有想法的。邵樹德暗忖:掃平草原上的競爭對手,他便有機會分化拉攏,乃至消化北邊五部(吐谷渾、回鶻、韃靼、奚、室韋),進而控制契苾、黑山党項、突厥等部,雲代間的沙陀三部再慢慢吞併昭武九姓胡人,壯大自身實力,草原無敵手矣。
但這勢必與自己爆發衝突。豐州、振武軍的突厥、回鶻、党項、契苾等蕃部憑什麼讓給你?當我關北可汗不存在麼?
“某剛得授關北四道都指揮、制置等使。李帥便欲伐契苾,是何道理耶?明歲某欲北巡陰山,李帥若有暇,不妨前來相會,某當置酒相待。”邵樹德坐在那裡,神情不變,但說出的話卻擲地有聲。
李克用略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邵樹德。
王重榮在一旁察言觀色,立刻插言道:“邵帥,李帥,且聽某一言。大同軍三州,向為沙陀部遊牧之地。赫連鐸一來,便遷了許多土渾帳落,四處爭搶草場,沙陀部苦不堪言,紛紛找李帥做主。李帥舉兵伐之,亦情有可原。然契苾部久之振武軍,只要其不進犯雲、朔之地,李帥便放他們一馬,如何?大家各退一步,不傷和氣,此大善也。”
王重榮的這個提議倒還算中規中矩。
邵樹德盤算了一下,河東的外鎮軍基本廢了。這鍋得李克用父子來背,比如遮虜軍、岢嵐軍就是在上次諸鎮圍剿李克用父子的戰鬥中消耗掉的。
但河東還有數萬衙軍,這是一股不小的力量。
李克用討黃巢之時還募了沙陀三部、北邊五部四五萬人。打完仗之後,因為財政問題散掉了一半以上,但應仍保留著兩萬人左右,此皆沙陀兵——說句題外話,以河東十五萬戶百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