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殿下!」旁邊走來一人,大呼道。
「何事?」邵嗣武轉過頭來,問道。
符存審瞟了來人一眼,原來是原歸義軍將領曹議金。
歸義軍這個藩鎮,已經獻土納降,沙、瓜二州接受朝廷直接管治,符存審是知道這事的。而藩鎮散了,人卻還在。說句不中聽的,歸義軍的很多將官、軍士都成了張淮深女兒的「嫁妝」,投奔了邵嗣武。
聖人對此事是默許的,並沒有阻攔。可能是因為安東府面臨的局面實在太過複雜,需要支上下一心、如臂使指的團隊吧。
曹議金先對邵嗣武行了禮,然後又對符存審行禮,完事後方道:「兒郎們抓獲了兩名賊人,他們卻口口聲聲稱自己為信使,有要事相告。」
曹議金口中的「兒郎」指的是安東府州兵,共三千餘人,是過去一兩年間慢慢組建的。其中一半乃原歸義軍士卒。
這支州軍,理論上也歸符存審管轄,但實際上主要是邵嗣武的指揮。他是名義上的主帥,這麼做名正言順。
「賊人?信使?」邵嗣武皺眉道:「可曾吐露身份?」
「不曾。他們一定要見到殿下方肯說話。」曹議金說道:「兒郎們沒有動粗,將這兩人帶回來了。」
「那……就見一見吧。」邵嗣武下意識看了眼符存審,見他沒有反對的意思,便說道。
「可能是北邊來人。」符存審說道。
「渤海國?」邵嗣武一驚,問道:「那為何遮遮掩掩?可是渤海國出了變故?一力支援咱們錢糧的烏相倒臺了?」
如果是渤海使者,又這麼一副機密的樣子,只可能是烏氏的人了。
其實渤海國如今內部也很分化。國相烏煙度當初把夏人找來,並提供許多資糧助他們站穩腳跟,目的也很簡單,幫渤海打契丹。
但夏人來了之後,他們更關注的是如何在安東府編戶齊民,星荒放牧,發展生產。
誠然,夏人也與契丹交戰,但規模很小。往往斬首不過百人的小勝,愣是吹成大捷,然後以此為憑,讓渤海國速速發運糧草物資過來。
渤海人一開始還很興奮。但時間長了,也看出了問題。
契丹人看著不像被夏人重創的樣子,反而精神頭很足,繼續猛攻渤海。再暗中查探一番,頓時明瞭了:合著他們這是引狼入室,夏人也不是什麼好鳥,打契丹只是附帶的,佔地盤才是他們的主要任務。
這樣一來,渤海內部的態度就迅速分化了。
有人認為,該暫停發運物資,催促夏人大舉北上,攻伐契丹。如果他們不願意,就不再花費錢糧了,至少要減少開支。
有人則不以為然,認為渤海國在對抗契丹的戰爭中愈發吃力,屢遭失敗,大量城邑被奪,人口、財貨被擄。單靠他們自己,對抗不了契丹幾年了。如今更應該拉攏夏人,不能與他們搞壞了關係,否則將沒有任何外援
的可能。
兩派人的爭執不僅僅是出於公心,還涉及到了黨爭,這就讓事情進一步複雜化了。
安東府與渤海國每年都要來往幾次,慢慢也瞭解了他們內部的情況。邵嗣武說這話,並不是無的放矢的。
「更可能是契丹那邊來人。」符存審說道:「聽望司的人不是說過麼,高家兄弟……」
邵嗣武恍然大悟,道:「若真是高氏的人,那可真是忠肝義膽!他們遠在潢水,一路南下,不遠千里,沿途要經過多個部落的牧場,一不留神就被人抓了。有此恆心,殊為不易。」
符存審也不多話,讓人搬來兩張胡床,與邵嗣武一左一右坐了下來,靜靜等待。
不一會兒,馬蹄聲響起,十餘騎士護著兩人走了過來。
「高行珪參見大夏趙王殿下,參見符都頭。」一青年將領下馬,躬身拜道。
他身後還有一名隨從,應是親信護衛,亦一起行禮。
邵嗣武扭頭看了一眼符存審,竟然被他猜中了,真的是從契丹來的。
符存審使了倡眼色,讓他稍安勿躁。
邵嗣武定了定神,也對曹議金使了個眼色。曹議金會意,立刻翻身上馬離開了。
邵嗣武又讓人上茶,招呼兩位使者閒聊,同時暗暗琢磨他們說的話,看有沒有破綻。
曹議金很快就回來了,還帶了一老一少兩名商徒模樣的男子。
這兩人仔細看了許久,重重點了點頭。
曹議金立刻湊到邵嗣武耳邊,低聲道:「殿下,孫家爺倆看過了,確認就是高行珪本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