了一種說法:“但這種墨,大部分還是水,對不對?墨和油,都溶在水裡。”
寫了這麼多年字,他對墨也有一定研究。
少府進獻的墨,固然有松油、桐油、麻油等,但主要是作為連線劑存在的。油煙溶於水中,就根本來說,其實是“水基墨”——中國古代的繪畫,一般被稱為水墨畫,可見一斑。
他現在想要的是一種“油基墨”,即書寫的有色體部分(墨),溶於油中,而不是溶於水。
他也說不上為什麼要這種,因為小時候老師印刷試卷就是用油墨,水墨多半不行。
而且油墨印刷起來,色彩均勻,對比強烈,還有光澤,比水墨強得不是一星半點。最關鍵的是,不怕水,與金屬活字結合好,印刷效率高。
當然,靠這個是不可能讓活字印刷打敗雕版印刷的,先不說字形、排版、檢索、定稿問題,光成本就很驚人了——清代有商人做金屬活字,花了二十多萬兩銀子,血本無歸,這成本是中小商人能承擔的?
但油墨的用處依然很大,能提高印刷效率,降低成本——無論是雕版印刷還是活字印刷——印出來的書字跡更清晰,色彩更均勻,尤其是帶圖案的那種。
圖案,又是活字印刷難以逾越的難關。
油墨出來後,他打算大規模推廣蠟紙印刷,比雕版成本更低、效率更高。尤其是在刊印數學書籍時,簡直是降維打擊。
甚至於,美術書籍都可以大規模印刷——毫無疑問,這可能會引發一個新的繪畫流派。
不過他也知道,這種印刷術成本是低了,可滲透到社會的各個角落,因為理論上只要有蠟紙、鐵筆、油墨就行,但印刷的精美程度是不太夠的。
但成本低就是正義!
今後,朝廷刊印的書籍,可以繼續製作精美的雕版印刷物。但民間自己玩、普及知識用的,完全可以蠟紙印刷,雖然他也不知道蠟紙、油墨能不能搞出來。
“陛下所言,可以試試。”奚超說道。
其實他不太理解,這種墨有人喜歡嗎?
“君儘可試製,若成,朕不吝封爵。”邵樹德鼓勵道。
陳興雲等人大驚。
搞這個可以封爵?隨即聯想到捕鯨的人能當勳官,頓時有些嫉妒。
如今這年月,武將封爵倒是不難,有戰功就行。但文官封爵難如登天,一般是朝堂大佬,辛辛苦苦大半輩子才有可能,食邑往往還差武官一大截。
這就罷了,怎麼這些低賤的工匠一個個也這麼容易得富貴啊!
“陛下此言……當……當真?”奚超結結巴巴地問道。
陳興雲瞪了他一眼,似是在責怪他有失體統。
邵樹德哈哈大笑,上前拉著奚超的手,道:“說話算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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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少府後,邵樹德又回到了宮內,翻看六郎從雲南給他送來的一本書:《雲南地理志》
書名口氣不小,但其實內容還不夠全,只囊括了幾條主要路線,比如從昆州到安南的驛道、南詔兩京驛道、戎州石門道、嶲州道等等。
這樣的水平,可無法錄入《同光全書》地理類啊。說不得,還得發回去,讓六郎找人進一步完善。
邵樹德隨手翻到最後一部分:劍川都督府通吐蕃的驛道。
想了想後,喊來了韓贄。
此人是韓全誨的一位侄子,在長安三大內多年,行事恭謹、頗有眼色。
西征之時,韓全誨功勞、苦勞都不小,加上他年紀大了,便提拔了他的侄子,作為太監世家韓氏在西京的新一代領頭人。
不過,這也是韓氏的最後一代了。
“陛下。”韓贄彎腰行禮,渾身每一個動作、每一絲表情都好像經過嚴格訓練、測算後,表現出來的那樣,凸出一個專業。
“召吐蕃王子延孫覲見。”邵樹德吩咐道。
“遵旨。”韓贄應道,但動作很慢,似乎在等待什麼。
“述律婕妤有些想念蔡邦氏,喊她入宮說說話。”邵樹德遲疑了一下,又道。
“遵旨。”韓贄輕手輕腳離去。
延孫就住在鴻臚寺提供的賓館內,聽到召喚後,心中噗噗直跳,強壯鎮定的他,立刻拉著妻子的手,迫不及待出門。
蔡邦氏一把甩開他的手,冷冷看了他一眼。
延孫也不以為意,笑著離去。
二人乘坐馬車,很快進了宮城。
婕妤月理朵在蓬萊殿門口,將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