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的騎兵,他更熟悉不過了,交手次數比步兵還多:絕對不能和他們面對面硬衝,那是找死,唯一的辦法是拉開距離遊鬥,儘量靠弓箭決勝。
於是,他根本不理李嗣源的辱罵挑釁,帶著人馬就撤往西北方的開闊地重整。
李嗣源追了一會,遭到城頭箭失打擊,死傷了數十騎,於是不再硬追,罵罵咧咧一番後退回去了。
正面戰場,沒有了側翼騷擾,心旁騖的銀鞍直甲士已經與敵步兵接上了陣。
戰鬥直接就是一面倒。
回鶻人——或許,他們並不是真的回鶻人,而是漢人、吐火羅人、吐蕃人、羌人以及誰也說不清血統的人種——被臨時鼓舞起來計程車氣,鮮血淋漓的戰場之上,沒有存過一刻鐘,很快就被快刀長劍給砍了個煙消雲散。
銀鞍直武士的腳步越來越快,驅趕著已經喧譁聲四起的敵人步兵向後捲去。跑得慢的直接就是一刀,直殺得回鶻人心惶惶,自相踐踏,軍陣已然大崩潰。
“抓住他們!”從後方趕上來的禁軍步卒焦急大喊。
“抓住他們!”銀鞍直甲士哈哈大笑,手裡刀槍不停,肆意收割著敵人的生命。
城頭落下了密集的箭失,還有間歇發射的強弩,夏軍追擊的腳步為之一緩。
毗加可汗藉此掩護,倉皇奔進了城門。
有夏軍騎兵不顧傷亡、冒著箭失追擊上來,守門士卒見狀,步弓齊射,連夏人帶自己人一齊掃倒,然後迅速關上城門,將哭喊連天的己方軍士關外頭。
“哈哈!”與邵樹德一起上高臺觀看的將官們齊聲大笑。
就這點本事,怎麼敢野戰的?
遊牧民族的戰術,從來都不是以正面廝殺為能。邵樹德本以為,毗加應該果斷放棄高昌,跟他打游擊呢。沒想到他竟然沒有破釜沉舟的勇氣,不願捨棄掉自己的家業,到野外去當一個傳統的遊牧酋豪,帶著部眾來與夏兵廝殺。
那樣的話,邵樹德還得分派各路人馬,不斷捕捉他的蹤跡,絕對不是一兩個月能搞定的。甚至於,如果他逃得足夠遠,藏得足夠好,光追擊趕路可能就要幾個月,下雪前絕對法料理乾淨。
捨不得自己的宮殿、農田、牧場和果園嗎?那就沒人能幫你了。
“賊眾潰矣,這就殺進城去,搶了回鶻太后、皇后獻予陛下。”馬嗣勳大笑道。
“說什麼胡話!”邵樹德笑罵道。
眾人亦笑,神氣昂揚。
而城下,諸部兵馬已經做好了準備,開始強攻城池——大勝之際,不趁勢攻一波城池,豈不浪了良機?
起居舍人劉朐下了高臺,坐到桌桉後,攤開紙筆,開始記錄:“建極十四年八月甲戌,帝親統六軍,於寧戎驛下寨,旗壘相望。”
“是日,諸將請戰,皆曰宜速攻之。”
“都將臧都保進言,蕃寇城,王師野,攻戰之勢,難緩於寇圍;飛挽之勤,實勞於人力。今秋稼將登,請收為軍糧,以墮蕃寇士氣。帝嘉之,遣梅錄阿啜擇蕃兵三千,日夜刈之,勿令遺之原野。”
“戊寅,悉驅西州百姓於城下,揚言以之攻城。蕃寇知之,皆顧其家,鹹鬥志。未初,賊眾萬餘勉力出城,為王師所破,將卒潰散。毗加單騎奔入城中,由是喪膽。”
“黑矟軍都虞候馬嗣勳請攻城,擄高昌太后、王后以獻,帝雖作色,然心德之。”
寫完之後,待墨跡晾乾,便輕輕合上,收了起來。
這種東西,原則上不會給聖人看。
而且,今上似乎對記錄的這些東西不是很感興趣。他早年曾起意要看,史官不讓看,便作罷了,後來再也沒提過這些事。
到底是打下偌大江山的馬上天子,我就是我,我就是這樣的漢子。你如實記錄就行,愛咋寫咋寫,都沒關係。
劉朐自認為是一個忠實的記錄者,筆下有千鈞之重,不會亂寫。當然,有時候也會加入一點自己的理解,但一般而言,不會偏離事實太遠。
“鼕鼕……”鼓聲一刻不停地響著。
上萬蕃漢將士捨生忘死地衝向了高聳的城牆,發起一浪高過一浪的攻勢。
回鶻軍士城頭目睹了大敗,士氣低落得以復加,差點被摸上城頭的夏軍站穩腳跟。後來雖組織人手將夏人殺戮殆盡,但自身的傷亡也不小。
軍士們計程車氣只是一方面。
事實上,城內官員、軍將、世家、僧侶們的態度,同樣很重要。
自尹州以來,已經吃了三次敗仗,今日是第四場,敗得尤